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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回秋(26)
作者:未颜辞 阅读记录
虞也攥著衣袖,呼吸一滯。
原來是你娘的墳。
你……
“我可恨死你瞭。”
空氣十分寂靜,唯有黎幼的低聲笑語。
虞也站在樹後,卻不與子桑冉熹一樣倚靠著樹。
不久前剛被洗凈的頭骨從黎幼手上滾落,匿進草叢。
“娘,所有的仇我都報盡瞭。你好好地走吧,別再來找我瞭。”
黎幼的聲音漸漸小瞭。
虞也一步步走過去,隻覺得心疼。
他半跪在地,手背撫上黎幼的臉。
黎幼的臉泛著紅,看得出喝瞭許多酒。
虞也在他額頭落下一個吻,隨後便把人抱起來。
黎幼微微睜開眼,虹膜是清淺的綠。
虞也感受到他體溫的涼,於是把人抱得更緊。他也全當作沒看見黎幼眼睛的變化,隻是說:“夜裡還是涼的,生病可就不好瞭。”
黎幼無意識地把頭埋進他的胸膛,似有點頭。
虞也抱著他往前走,但最後還是回頭看瞭一眼。
不知名姓的人站在樹下,手裡捏著幾張白符。
樹上的白綢已然幹瞭,此刻正在殘月之下隨風飄動。
白符無火自焚,燃出無數光。
藍白星火從那人手中緩緩升騰,散播,沸騰。
三角梅開出更多的白綠花朵,但又在綻放的瞬間死去,枯花落地,被風卷著起舞。
像是祭典,像是祈福,像是希望。
但虞也十分清楚,這是壓制,是殺戮,是消亡。
——符火,有驅妖辟邪之功能也。
——藍白符火是為符火中最烈者。
本來看到那玉佩虞也就有所懷疑,但眼下依據這白符,他可以確定這人的來歷。
——點妖師傢族世代傳承,各傢依據能力強弱之分,將主傢分別建在大陸各方。
——最北域是為人、妖之界,最為兇險,由能力最強的子桑傢鎮守。
——各色符紙亦有強弱之分。唯有最北域子桑傢可驅使白符,燃起白藍之火。
最北域。
子桑傢。
虞也知道這些東西,還是十歲時偷偷溜進皇宮禁閣,不小心看到瞭《寂滅史》。
可人與妖之間的糾葛都是幾百年前的事瞭,妖王不都被夏淞給殺瞭嗎?妖王一死,最北域失去妖王的守護之力,那所有的妖都會失去庇護,進而被濁力生生燒死。
妖族不就寂滅瞭嗎?
怎麼而今還有點妖師的存在?
怎麼還有妖族的存在?
虞也看著懷裡人,既難過又覺得有些安慰。
他知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有風起雲湧,有血腥殺戮,而他無能為力。
虞也安置好黎幼,便趴在床邊候著,生怕黎幼醒來找不到他。
苑門“吱呀”一聲響,虞也便猜到是那子桑傢的人來瞭。
虞也親瞭親黎幼的手,而後下樓迎他。
子桑冉熹剛進門就看見虞也在斟茶。
“辛苦瞭,喝杯茶。”
子桑接過茶盞,走到門邊倚著門框慢慢喝。
虞也坐在小爐邊,煮著醒酒湯。
湯水沒一會兒就沸騰瞭,“咕嘟咕嘟”的聲音充斥著兩人的耳朵。
虞也減瞭炭火,溫著湯水。
子桑沒轉頭,卻開口問:“醒酒湯有用嗎?”
虞也倒是實誠:“不知道,這是我第一次給他煮。反正我之前喝是沒用。”
子桑冉熹淺笑一聲,問說:“你愛他。你如何得知你愛他?”
虞也拍拍手上灰塵,站起來,說:“我不知從何得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子桑看向他,“是這個意思嗎?”
“嗯,可以這麼說。”
子桑眼中有疑惑流露:“你為什麼愛他?”
“心之所向,無需緣由。”
虞也拿起茶壺,給子桑又倒瞭一杯。
子桑冉熹不說話,複而望向遠方,眼中有層疊起伏的山。
“你知道黎公子是誰瞭。”
“他是誰,與我愛不愛他,瞭無任何關系。”虞也幾乎一字一頓。
“身份與愛無關,那職責呢?與愛如何相關?”子桑冉熹轉著茶杯,聲音很輕,涼得像秋霜。
虞也不解:“職責與愛又有何關系?我是禦北王,總有一天要回到沙場,衛國是我的職責。可這些責任並不會影響我愛黎幼。”
“我不會因為有一天要遠去,就違背本心說不愛。”
“我就是要告訴他,我愛他,他是我的後盾,是我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