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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军行(37)

作者:风途石头 阅读记录


到瞭卯末小公子情況是越發的不好,全身燙得如同火爐一般,卻一個勁兒地打著哆嗦,喘氣聲輕得幾乎難以耳聞,紅藥差人去請軍醫,自己卻也不知能不能請來,急得滿地亂轉,眼淚是再也忍不住瞭,稀裡嘩啦的往下淌,就怕小公子撐不過這一茬。

左等右等也沒個動靜,小公子好像吸不進氣,胸膛不住鼓起又落下,因著軀體緊繃,傷處的衣服又被血洇濕瞭,小公子方才念叨得輕瞭,才安穩瞭不過一會兒,突然拔高瞭聲音,喊瞭一聲:“阿哥莫走!”

他這一喊,身子也驟然繃緊瞭,這一下似乎疼得太過,又暈瞭過去。

紅藥在他濕漉漉的脊梁上一下下輕撫,轉過臉去用帕子抵住下眼瞼,哽咽罵道:“你個憨貨誰都要惦記,你那父兄若是顧念你,豈會叫你落到這等地步!”

話音剛落,眼淚一下決瞭堤,已做好瞭小公子撐不過今夜的準備,就這麼守在床邊,哭著罵:“你這是什麼命,這世上走一遭,盡受著親近人的坑害,一個待你好的人都沒有!”

兩年前,禦史臺上疏天子,大肆彈劾兵部官員徇私之罪,聲稱當時兵部右侍郎林適受賄謀私,買賣官位,貪戀財色,收重金美姬,安插諸多無用吏員,時新帝登基不及一年,最恨此等罪名,立時勃然大怒,緝拿兵部右侍郎林適於天牢,令三司會審,此外,另在三司各部抽調官吏,專查此案。

而年輕的天子不知道的是,此事一開始便是右相宴明堂所策劃,意圖拔掉林適這根正直不阿的眼中釘,以自己的人取而代之,最初禦史臺上疏便是宴明堂授意,而後三司抽調之人,皆被宴明堂暗中做瞭手腳。

此案一查,自然證據確鑿,證人證詞鑿鑿,物證一應俱全,按理早該結案,卻拖瞭足有半月之久,直至畏罪潛逃的“買官”的吏員被抓回,此案才結案定罪。

林適傢産籍沒,傢眷女子皆拍賣或充官,嫡女林芍兒收入樂坊,林適及傢中男丁均被貶為庶民,發配邊疆。

宴明堂事後調查,發現此事從中作梗的,竟是他那個胳膊肘朝外拐的小兒子,本是安在絕佳之地的好棋子,倒戈瞭。

此事之後不過一個月,宴從君就被宴明堂軟禁在瞭傢中,對外宣稱他身染重病,需得靜心調養,不可出宅門。宴從君此時雖說官位不高,但之於太子伴讀來說,官職不過是虛職,縱無官位,亦是皇帝心腹內臣,聖上親自前去探望,小公子身體孱弱,意識不清,已是連下床行禮都做不到,諸多官員紛紛以探病之名借機諂媚右相,實則心中都知道,這“病”的內情,到底是什麼。

若非宴從君暗中周旋,林適此罪,怕不是會被滿門抄斬、株連九族,他與其父的博弈雖然輸瞭,卻依然保住瞭林傢人一傢子的命。

林芍兒,就是兩年前的紅藥,兵部四品大員之嫡女,隻因宴明堂爭權奪勢,便淪落到瞭這等地方。她的父親一生剛正不阿,卻被以貪腐之罪誣陷,不出半載便積鬱成疾,客死邊疆。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宴字在紅藥心裡刻出瞭血,但凡這恨意能淡掉一分,也隻是因為那個心思純澈的小公子。

紅藥日日詛咒宴明堂,碎屍萬段不得好死,想不成這詛咒有朝一日竟成瞭真,她跟在展戎身邊,知曉軍中消息,一時之間又為大仇得報而欣喜,又為小公子的命運感到擔憂,卻不成想,竟在這境地裡見著瞭。

無暇如玉的小公子,同她一樣跌到瞭這淤泥裡,一朝為奴,不如豬狗,此時神志不清地躺在她的床上,脆弱得像是一隻折瞭翅膀的雛鳥,直叫紅藥無語凝噎。

從君喊過這一聲,竟是安分下來瞭,這麼到瞭巳時,紅藥又給他上瞭次藥,擦瞭擦身子,上手一摸,雖還是發熱,溫度卻降下來些瞭。紅藥的心總算落回瞭肚子裡,她跌坐到椅子上,精氣神一下就垮瞭,再看自己,也是一身濕汗淋漓,把薄衫都給浸透瞭。

天空泛起魚肚白,慘淡的白光透進帳子,落在兩個同病相憐之人的身上,小公子不再掙紮,眉頭也散開些許,這回好似是真的睡著瞭。

第25章 醒來

正值熱夏,蟬鳴切切,園林中水流潺潺,宴從君在假山後的竹林裡,那裡修著圓桌石椅,水流從假山的石池沿著細小石渠流出一線,不知通往何處,景色清幽,是乘涼的好地方。

方才煮過的茶早已涼瞭,擺在石桌的另一邊,丫鬟為他磨著墨,一幅竹圖已畫完瞭大半,飛白過多,顯得瘦骨嶙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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