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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军行(159)
作者:风途石头 阅读记录
小公子噎得雙目通紅,一滴淚水順著眼角滑到下巴尖,他雙手緊攥將軍的衣裳,閉上瞭眼睛,努力張開喉嚨以使得自己好過一點,眼尾一片豔紅。
一向的潛移默化終於拿到瞭明面上來,要他做個好奴隸。可若宴從君願意買賬,早不用受這些苦瞭。
第99章 將離
打小公子受罰後,一直養著身子,吃著苦藥受著罪,連屋門也不出,一來二去,足有一個月瞭。說來也快,竟是入瞭夏瞭。
天氣暖和瞭,從君的身體卻是不見好,侍女們的衣裝都換成瞭輕薄的襦裙,他卻仍要披著輕裘,哪怕站在大太陽底下仍是覺得寒意逼人,乃是身子中虛,一時半會養不回來。
前兩日將軍果真帶他出城禮佛,慣常的打完巴掌之後給個甜棗。此時山中景色與冬日時大不相同,一路上草叢裡盡是細碎的小野花,白的藍的,一大片,漫山遍野。
將軍把他身前的玉簪給撤瞭,從君的身子果然恢複得快瞭些。將軍本也不是想把人往死瞭折騰,小公子近來又乖順,將軍見他氣色好,之後便沒提這茬。不過貞潔鎖是一直帶著的,從君知分寸,自然不會再過奢求。
寺廟曲徑通幽,馬車停在山腳下。這次出行本就是為瞭帶從君散散心,因此並未大張旗鼓。展戎著便裝,僅攜帶隨從二三,一行人拾階而上,小公子走得慢瞭些,將軍也並未不耐煩。
到瞭廟前,自有住持接待,將軍與老方丈兩相見過禮,到大雄寶殿上香,命侍女看顧從君,在庭中隨意轉轉。
這寺廟從君來過,此時也隻能佯裝未曾。若是事發前倒也還好,現在若叫將軍知道紅藥曾和他一起來過這裡,定是要往監軍身上想,平白算一筆舊賬。
展戎征戰沙場,一身血氣,雖說不信鬼神,也多少要在意幾分,每年都撥給寺廟不少香火錢,時而參拜。雖稱不上是佛徒,也是平心靜氣。
佛門凈地,他進來便覺清凈些許,雖然不信什麼洗凈殺伐血氣,終歸心頭是舒服幾分的。邊境無事,展戎要麼便是縱橫沙場,要麼驕奢宴樂,心中終歸是空落,也需得時而放松一下。
老方丈請將軍禪房飲茶手談,這一耽擱便要久瞭。方丈叫小和尚去安頓一下隨行的人,笑著看向將軍,示意他在蒲團上落座,自然地問:“那位,是京中來的公子吧。”
展戎落座,平靜道:“老方丈慧眼識人。”
老方丈燃爐煮茶,笑而不語。展戎道:“方丈有話不妨直說,禪門的啞謎,本將可看不懂。”
老方丈笑著搖瞭搖頭,將第一遍茶水傾倒在案上,澆過一輪,才說:“無甚啞謎。老衲見他眉眼面貌,不似西北生人。將軍既帶在身邊,老衲便知是何人瞭。他面色寡淡抑鬱,將軍又不似十分在意。老衲便料想,將軍必是輕待於他。”
“因而老衲要笑,笑將軍這脾性。”
“身傢命數由天定,如今不過無姓之人罷瞭。”將軍滿不在乎地說,眉目一派平淡。
老方丈還是笑,說:“將軍,命在由人。凡事不留一線,才是將命交由天定。”
展戎輕笑瞭一聲,道:“老方丈,你們佛門不是所謂前世今生,怎又不信命瞭?”
盛極必衰,衰不在於這“盛”字,而在於這“極”字,將軍一生機敏聰慧,如何不懂。講道理不怕人不知,隻怕人明白還偏要為之,點化不瞭。展戎他日若身敗,隻在一“驕”字上。
老方丈在教將軍退一步,可展戎把命擱在瞭天上,仍是隻信自己。
老方丈慧眼如炬,見將軍面色,便知他生性冷硬,不可點化。因而隻是笑瞭笑,補瞭一句:“佛門所謂輪回,也講的是因果相報。將軍若是信老衲,便記得瞭,有因便有果,善因善果,因果相生,未可脫也。”
展戎目光定在老方丈身上,面色平淡無波,片刻道:“方丈是說宴從君?”
老方丈神秘莫測地笑著,說:“萬物皆此。”
展戎眉頭一緊,面容冷漠,說:“本將少年起征戰沙場,手下亡魂千百計,若當真有因果報應,早已粉身碎骨。”
展戎轉向老方丈,眸光清明冷冽,道:“老方丈的禪機,當與旁人說。”
老方丈搖頭笑,道:“將軍,喝茶吧。”
從君並未跟隨小和尚去禪房休息,由秋露陪著,一直停在寺外的桃林中,遠望群山。
風和日麗,從君忘瞭時間,直到將軍出來時,他還站在此處,待秋露行禮,他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