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垂着眼，恍若未闻地接着说，“我把我的孩子取出来，作为礼物，你会接受吗？”

複生没说话，他重新戴上手套，黑色的龙皮革覆去了他白皙的肌肤

在希尔的注视中，他一步步走进他，

“希尔，你让我感到廉价。”

複生直接伸手捏住希尔的衣襟，他往下一扯，毫无防备的希尔一个踉跄，随后他就撞进了複生漆黑的眼眸中。

複生盯着希尔，他的目光紧紧地锁住与那双金色得仿佛能流出光的眼，蛇的竖瞳在複生的眼中浮现。

如果希尔对这个孩子弃之如敝屣，那麽作为曾经因这个孩子而不被选择的複生，又算是什麽？

“我感到愤怒，为我曾经真的爱过如此廉价的你。你的廉价，使得我也廉价。”

複生说。

複生的唇几乎和希尔的唇毫无距离，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扑洒到希尔的脸庞上，他们的呼吸亲密地交织，近得仿若在耳鬓厮磨，互诉衷肠。

“把你的孩子取出来送给我？”

複生那张姣好的脸庞上第一次浮现出嘲讽的笑，粘稠的恶从他的眉眼溢出，蛇游走在整个空间中，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恶与美殊途同归的风情在他身上绽放，或许这才是複生最真实的模样。

他充满恶意地问希尔，“砍掉他的四肢，剖开他的肠子，把他做成一把小提琴？”

希尔的眼睫轻微地颤了颤。

希尔厌恶他的父亲。

他是一个发了狂的音乐家，一生都沉迷于能使得所有人灵魂共颤的乐曲。他喜欢听别人痛苦的哀嚎，那让他神清气爽。

曾经他觉得人过敏时浑身发红瘙痒的抠挠声悦耳，他去黑市场买来了几个对酒精过敏的星际黑户。他把酒灌进这些或许还是孩子的beta嘴中，看他们的呼吸急促，皮肤起疱疹，疯狂地抠挠，直至在地上打滚、哀嚎、休克、死亡。

他甚至会对剥下那些他认为疱疹好看的肌肤。通过特殊的处理，他将这些皮盖在乐器盒的表面。

受【灵魂伴侣】的影响，他疯狗般地和希尔的母亲相爱。

但他的疯狂，连处于【灵魂伴侣】影响下的希尔的母亲都感到害怕。

生下希尔后，这个可怜的omega终于想起自己曾经的爱人。她深知这个音乐世家对天赋的看重，为此她刺破了希尔的耳膜，本是想要带着希尔一奇离开——

却不想被丈夫发现。

希尔的父亲在希尔的面前，把他的母亲做成了一把大提琴。她被砍去了四肢，琴弦从她的后脑勺一根一根地被紧绷拉扯起来，最后没于股间。

五岁的希尔看着自己的父亲，在母亲的纤瘦的蝴蝶骨上刻下“挚爱”，看着他的父亲用他的母亲奏响乐曲。

希尔安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没有听见任何音乐，他的耳边只有母亲的哀嚎和求饶。

複生充满嘲弄意味的话一击刺中了希尔，让希尔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在他十岁拿着锤子捶扁了父亲的脑袋，用斧头砍断他的四肢，彻底地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之后，他的父亲似乎并没有死去，而是像一抹阴影活在了他的生命里。

他不像成为自己的父亲，但似乎仍是不可避免地成为。

尤其经历了【灵魂伴侣】带来的二次发育，过去都如同被蒙了一层毛玻璃的风景，变得模糊而遥远，他对很多东西都丧失了一些真情实感。

“你还爱我吗？”

希尔垂下眼，忽然问複生。

“我不爱你了。”

複生回答希尔。

希尔看着複生，複生也看着他。

希尔无法自拔地注视着複生，他的目光捕捉着複生的肌理，像是被重新输入信息的机器人，希尔在迫切地记忆着複生。

那双空旷的金色眼里，複生的脸庞是如此清晰，触手可及。

但希尔意识到，他或许再也触不到了。

“我后悔了。”他说。

他终于承认了，他后悔他的选择了，他后悔没有去处alpha腺体，他后悔没有接过那柄匕。

可是，複生已经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抱歉，複生。”

希尔再一次道歉。

这一次複生依旧没有回应他的歉疚。

“希尔，下一次我们再见面，一定会是你的继承人已经培养出来的时候。”複生说，“我会杀掉你，洗去我的耻辱。”

说完，複生猛地把手中的衣襟往下拽，他双手捧住希尔的脸庞，他毫不犹豫地撕咬住了希尔的嘴唇，堪称兇狠地咬破了希尔的舌尖。

希尔的背被撞到了玻璃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红色的血液瞬间扩散开，濡湿了複生的唇瓣，一些血涌出，染红了希尔过于苍白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