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卷沙沙作响，空气中满是新鲜油墨的味道，还有不知道哪个老师折下来放在办公桌前的白色栀子花的香气。

刚打印出来、摞在一起的试卷还有余温，手指只要偷偷出一层浅汗，力道一逾越，就能把黑色的字迹，擦出一抹黑雾来。

徐月梢苦恼地搓了搓手指，心想自己怎麽这种场合都能出囧，如果自己和连山雨一样一直胸有成竹就好了，就不会显得那麽愚蠢了。

连山雨肯定看不出她心中的难堪，叫了她几声。

“同学。”

“同学。”

前几声叫的声音很小，徐月梢嘀嘀咕咕，沉浸在和自己的暗暗较劲儿的思绪中，没有听到一点儿。

连山雨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还伸出手在徐月梢眼前晃了晃。

“同学你好！”

“啊！”

徐月梢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什麽什麽？竟然在和我讲话？

徐月梢猛地擡起头，眨眨眼睛：“在叫我吗？”

连山雨：“嗯。”

徐月梢：“什麽事？”

连山雨笑得很客气，一点都没有徐月梢想的那种尖子生目中无人的“傲气”。

连山雨：“请问，你们现在化学学到哪里了啊？”

学霸竟然在和我讨论课程进度？徐月梢睁大了眼睛，一时觉得自己高大上了起来，但是，动动嘴巴，却实在不知道说点什麽好。

她平时就是属于那种“有什麽吃什麽，有什麽课上什麽课”的类型，上到哪里了，全靠新的一节课开始之前、老师起头的课程回忆；知识点现在记得牢不牢固，全靠哪一天有考试、临时抱的佛脚紧不紧。

连山雨的眼神很认真，一副真的很想知道的样子，徐月梢不好一直沉默。

“就、学到有机化学那里了，怎麽了吗？”徐月梢吚吚呜呜地道。

连山雨收回视线，颠了颠自己摞好的试卷，道：“这样啊，那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连山雨：“我看你们的套卷好多啊。”

徐月梢盯着盯着自己手里的试卷，成了一个无情的“接废话机器”：“是啊，好多，做都做不完。”

连山雨：“其实可以试一下专项训练，没必要每一套都从头做到尾的，浪费时间。”

徐月梢点点头，手指无意义地磨砂着试卷的尖角儿：“嗯嗯。”

连山雨站起身来：“我整理好了，谢谢你回答我的问题，拜拜。”

徐月梢提起脸，和他招招手，笑道：“同学拜拜。”

连山雨夹着试卷，转身走了。

徐月梢缓缓地低下头，是被脑袋里“轰响”压倒的。

她竟然可以和大学霸对话了这麽长时间！

幻想打破

徐月梢不只一次在脑子里盘算过。

那些高不可攀的学霸啊、名人啊、大拿啊，他们这麽牛逼哄哄、这麽出类拔萃，他们的脑子到底怎麽发育的啊？他们每天都在想些什麽啊？

徐月梢真的非常非常的好奇。

难道，他们每天比自己多吃一顿饭吗？还是说，他们的吃食全是用闻所未闻的果蔬干粮做的？还是说，他们的脑袋里天生比自己多长了一根聪明筋儿？

徐月梢百思不得其解，每每琢磨，都会一股脑地扯到“天神下凡”“紫微星转世”这种几近抽象离奇的东西上去。

但又总觉得太过于匪夷所思，自己都要使劲拍拍脑袋清档才行。

真正遇到了连山雨这样的人以后，徐月梢才有了一些对于“上等人”的实感。

他们之间并不是操着两种不同的语言，并不是使用了截然迥异的语法。

他们甚至都是有鼻子有眼、有胳膊有腿，硬件完全相同。

见到不熟的人，会一样的客套连篇，遇到能提出建议、做出指点的地方，也会很善良地解释一二，而并不是为了能得到什麽反馈。

他们并没有完全的不同。

但是，就是在一些讨论热烈的地方，比如学习成绩、未来前景、技能多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云泥之别。

徐月梢觉得“割裂”，她曾经找机会问过徐树励类似的问题。

徐月梢：“哥哥，他们学习为什麽就能那麽那麽的好呢？他们为什麽就能够成为受人敬仰的人呢？

“我问过不少人，他们都说，这些人好在更用功啊、更懂得学习的方法啊、更会利用时间啊。

“可是，用功、学习方法、利用时间这些东西，我也是从小听到大的啊，听了几百遍，耳朵都听烂了，我应该也会啊，为什麽我就够不到那个‘更’呢？”

徐月梢拧紧眉毛，总结道：“哥哥，我到底差在哪里呢？”

徐月梢总是能发出这样的疑问，不是只有情绪的“感慨”，还是真的想搞明白缘由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