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不到谢止。

可那又有什麽关系，他只需要捏造出一具躯体来欺骗沈舟，让沈舟认定这个人已经死了。

谢止死了，世间再找不出第二个，即便他是替身，他也可以成为唯一。

兰瑞斯病得不轻。

他紧紧盯着沈舟，不肯错过沈舟任何一瞬细微的神情。

他眼见沈舟的眼眸里浮现震惊，而后被浓厚黏稠的绝望吞没，沈舟扶住了棺材，他的脊柱像是要碎掉一样，无法再支撑他的重量。

沈舟白细的双手颤抖抚摸那张满是刀疤的脸，他悲伤到失声，绝望掉眼泪的模样，仿若，棺材里躺着的真的是他唯一的爱人。

“谢止，我爱你。”

兰瑞斯听不到的爱在沈舟唇中轻飘飘的给予了一个死人，兰瑞斯认为百般周全后，他不会嫉妒。

可他分明嫉妒得要疯掉。

他想捂住沈舟的嘴巴，捅破自己的耳膜，阻止那些甜蜜恶毒的字句溢出。

沈舟的眸底泛着冷意，继而被更厚重的悲意覆盖。

他低着头，发丝遮住他的面颊，只能看见他耸动的肩膀和砸下的眼泪。

注视着他的人，都认为沈舟要哭到断气。

但黑色的发丝下，沈舟的唇瓣分明向上翘起。

他在欢愉的笑。

为兰瑞斯的痛苦而举杯。

第72章 人鱼的掌中囚宠23

沈舟哭到脱水。

他的眼泪砸在黑色的棺材上, 砸在死去的谢止脸上，透明的眼泪好似一种腐蚀性极强的液体，没有滴落在兰瑞斯身上, 却在腐蚀他的皮肉。

兰瑞斯的面部肌肉抽动。

他强迫自己展露出笑容。

对, 没错，就是这样，沈舟越喜欢这个人, 越为这个人痛苦，他作为残存的替代品, 价值才会越珍贵。

尽管, 这份爱，于他而言和砒霜无异。

但是没关系，只要沈舟所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替代品也可以成为珍宝。

如果爱是谎言, 一直不揭穿，和真相有什麽区别？

兰瑞斯, 病得不轻。

他捂住沈舟的嘴巴, 于是那些呜咽声都闷在兰瑞斯的手掌里, “沈舟，谢止死了, 你爱的谢止, 死了啊, 什麽都不会再在这个世界上留下。”

兰瑞斯笑着接纳沈舟想杀了他的目光, 眉眼压上阴狠, 他吩咐道：“来人, 将这棺材烧掉。”

语气冰冷且残忍，偏执的疯意透出。

守卫点燃早已备好的火把, 沈舟歇斯底里，“不行！兰瑞斯！你没有资格这样对谢止，我求求你不要！那是谢止！”

“对啊，”兰瑞斯轻声，“因为他是谢止，他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的痕迹，沈舟，我要你的目光。”

要你黏稠的恨意和畸形替代的爱意。

成为影子也没有关系。

火把点燃棺木，沈舟竭力挣脱兰瑞斯，兰瑞斯双手从后面抱住沈舟，他不松手，他能感受到沈舟的战栗，沈舟的悲伤绝望强大到要将兰瑞斯一起吞没。

那些悲伤绝望在兰瑞斯这里转化为细密的银针，犹如浓密雨丝将他伤得体无完肤，他在鲜血淋漓中品尝到快意。

大火中的人逐渐被吞噬，棺材被一起烧掉，化为灰烬，沈舟跌跌撞撞伸出手却触碰，灰烬烫伤他的指尖。

他蹲在地上，不顾那些灼热的温度，试图将灰烬收拢，兰瑞斯陪沈舟一起蹲下，他目光游蛇一般舔过沈舟的手指，“你留不住谢止。”

沈舟正在收拢灰烬的手指一顿，他的手掌没有合拢，一阵风吹过，那些将他手指烫伤的灰烬尽数散开。

他的双手除了伤疤什麽都没有留下。

沈舟注视那些伤疤，他的心髒因为不明意义而在快速跳动，可供他摄取的氧气在同一刻变得稀薄，沈舟擡眸，兰瑞斯幽深的眼眸将他紧紧缠绕，沈舟站起来，“我认同你的说法。”

所以，他会时刻警醒自己，绝不会被欺骗第二次。

-

沈舟大病了一场，医师为沈舟看过后，讲道沈舟这是郁结于心。

兰瑞斯反複咀嚼郁结于心这几个字，他想掐死沈舟，但他只是站在沈舟的床前，一勺一勺喂用来安养心神的药。

他甚至放宽了沙鹰对沈舟的探望限制。

两只雀待在金碧辉煌的的囚笼里，殿内是死水一样的寂静，他们长久的沉默。

天长日久囚困于漂亮笼子里，他们已经不会再问出什麽时候可以逃离这里，逃离后真的能获得自由吗，类似于这种愚蠢的问题。

答案显而易见，他们不会有逃离的机会，除非死去。

然而即便死去，他们的尸体也永无宁日。

沙鹰坐到日落，压抑的黑一点点侵蚀，“沈舟，今年冬天，会落雪吗？泰坦说，他故乡里的雪景极为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