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司谈从指尖变出一小撮金光，慢慢燃了三柱香，期间一直觉得心口被什麽压着，此地真是不宜久留，他一身冷汗，目八斗却是一脸无谓。

殷司谈自言自语般轻声问他：“你毫无不适。”

目八斗愣了下，显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殷司谈疑惑愈沉，但也没问下去了。

是夜。祝川楼小姐白日已帮忙收拾好了房间。

目八斗端着木盆接来水，暖乎乎的冒着热气，他蹲下放到地上，附在床边久久看着殷司谈，轻轻唤道：“仙师，您累了一日，泡泡脚吧，我里面还添了麝香。”

殷司谈被那怨气熏的昏昏沉沉，闻声稍有一惊，颤颤巍巍撑着床坐起，狭长的眉眼内勾外翘，眼尾上挑，忙道：“不用，这些本不该劳你，目八斗。”

目八斗一笑：“无碍，是我想照顾仙师。”

“谢谢你。”殷司谈靠在床边，轻轻挽起了裤腿，露出两条修长白皙的腿，可脚踝那里有两块儿扎眼的黑青。

目八斗看了眼，蹙起眉头：“仙师，你脚踝为何有块伤？是何时绊的？”

“伤？”若不是目八斗提起，殷司谈都没有注意过，这时突然看到那黑一块紫一块的疤，也不免想了下，自嘲一笑，“这没什麽，不过是想救一小孩儿，结果自己先太笨，崴了一脚，摔倒了。”

目八斗听着已是头皮发麻，心中泛起丝丝涟漪作痛，道：“以后不可如此鲁莽，好吗？”

殷司谈还没被小他几百岁的孩子教过话，一时噎住，有些好笑，随口就哄着目八斗答应了。

霞梧揽天无瑕暇

不知不觉，殷司谈已学了有四日，因他毫无基础，上来就来是如此的难度，便一日比一日难熬，夜里基本是疼的他躺不下，常常还发现自己脊背处肿起了几块儿。

然也不知是他身法好还是遗传了霞梧神官，殷司谈学起每个动作都特别快，捣腾一下午便贯通了全程，一些时候就是连单暮都看入了迷，要特别夸上两句。

第五日这时，殷司谈看到了单暮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却还要强颜欢笑地面对自己。

“单暮挨过骂，尝过打，一直没有朋友，能被选上舞姬是被多少只眼睛盯着，记不清了，只知大家全是追名逐利之人，多少日夜想盼一个可以诉说心事的朋友，也记不清了，人情世故是防不来的。”

“但殷公子不同，跟我认识的每个人都不同，一时里，我竟是不想管他们将我当什麽了，只有公子的好心，单暮会记一辈子。”

殷司谈没料到单暮会说这番话，于是也不打扰，平静地看着她。

“单暮从未有想过公子会同意我这事，长镜舞事后，我以为自己已是一条亡命徒了，再如何挣扎也无用，但命运何也是多舛的，我非常感激自己遇到了殷公子。”

“单暮一辈子没遇过良人，各自的心思都太缜密了，但如今这条命既是公子救下的，便不论以后多长……恕我贪婪，眼神会一直看着公子。”

为一场登台演出努力了一辈子，谁只甘站在幕后眼巴巴看着？

单暮也不在乎殷司谈有没有回话了，她反正将心里话都倾诉了出来，深深呼了一口气，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戍时之前，我会在祝川楼下面等公子。”

殷司谈自始至终都没问单暮地点变更一事，想也该是难言之隐，可若不是目八斗提到，他可能一直被蒙在鼓里。

不过在哪里不是地儿，殷司谈也没斤斤计较这次要因素，但心里仍很愁，原因无它，事太离谱，一者不知如何跟目八斗啓口解释，二者不知那想杀单暮的是何来头。

白日不久便练完了最后一段舞，现只近黄昏，殷司谈坐在桌子前，正津津有味地嚼着雪媚娘，一旁还有各式各样的糕点小吃，这麽一大桌全是目八斗做的。殷司谈无意向后拢了一下长袖，胳膊上的手链也跟着晃了晃。

殷司谈问道：“目八斗，黑市是干什麽的？”

目八斗撑着脸看向殷司谈，笑道：“古玩大集，不同城内作息，夜里开张。”

殷司谈道：“记得单小姐今日有一场舞吗？”

目八斗皱了皱眉：“今日？”

“对。”

“可我今日约了一位友人不方便，仙师是要去吗？”

“友人？”殷司谈蓦地一下呆住了，若目八斗今日不去，便要错过，日后也没有什麽好解释的了。他便装模作样轻咳一声，破为遗憾道，“知你有事不可耽搁，便放了我的鸽子？”

“您若是想我早些回来，那我便早些回来。”目八斗装模作样笑道，“不过仙师番模样，不会是看上了单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