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司谈愕然。一瞬间有些说不出话，他不明白目八斗为何会突然问出这种谬论。他跟单暮最多只是点头之交，无故被理解为“喜欢”，未免太夸张。

一阵鸦雀无声，殷司谈擡眸就见着了目八斗的眉头拧到一团，像是在做什麽心理斗争。

殷司谈对视上那两颗冷冰冰的淡蓝色瞳孔，心里古怪的很，哑然失笑：“你为何会在意这些？”

目八斗也不知说什麽好，索性撇去了脑袋：“仙师，我与那位友人约的时间快要到了，失陪。”

殷司谈不明思议地也起了身。

目八斗看了眼他，道：“我方才的话，仙师不必当真。”

殷司谈感到了一股猛烈的寒意。

目八斗喜欢单暮？

看着目八斗的背影，两人确实郎才女貌，不过殷司谈不了解感情这件事，有些苦恼，只在天庭看过话本里这样的情节是不少，更有的深奥地方还请教过霞梧神官。

但不起作用。

记得霞梧神官教诲着：“感情这事，可是谁能控制的吗？”

殷司谈那时刚记事，自然答不上来，也小声提了一句：“不能自我控制吗？”

印象里，霞梧神官好像笑了，具体怎麽回複的殷司谈也忘记了，不过最终是没探出个是与非来。

目八斗便出了门，走廊里，他每几步就停一下，像在细细品味方才什麽，但也不知所思是何、居心在何，只是觉得自己心髒几乎要跳到嗓子眼儿上了，不止烦躁，好似还生出了连自己都要恍惚的奇怪心情。

殷司谈有些烦闷地望了望窗外夜色渐浓，云雾缥缈，缭绕皎月，安静宁人，殷司谈不由地走了过去，缓缓推开窗子，灌来一缕微风扑在脸上。天庭上没有风，这让他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时间还算充足，殷司楼下了楼，刚迈到大厅就碰巧听到两句閑言碎语。

“隔了五日的安生，那舞姬今日便又有一场舞，还是在招邪的黑市！刚完事驱邪的，便又把注意放在了那种地方！估计是傍上什麽大款了……”

“果真是招邪啊……造孽……”

殷司谈听着，心情就像不久前被推下河的窒息感，明明是不可断定的局势，却被盲从害了半条命，那时坠河的还好只是自己，凡人的话恐要变成鬼怪了，可是如此来看，换作他们又何妨？如今竟是人人都如此，且是人人都毫无一丝言谈不当的愧疚。

若是换成同类，还会如此冷眼相待吗？那麽冷的河底，那麽沉的怨气，居然可以忍心旁观，居然可以了然于是。

殷司谈不禁回过头，居高临下看着那几人喝酒红了的脸，简直一张比一张抽搐，他厉声问道：“素未谋面的人，为何要替她画上一副丑恶的嘴脸？为何不了解一人便如此评判？”

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貌似听不下去殷司谈这番话了，以为是砸场子来的，直接站起身就朝他大步走去，恼怒吼道：“真扫兴！那你呢？你个小屁娃娃又懂个什麽？要不要我教教你？”

殷司谈着实有思考，道：“我确实不懂什麽，还需学才是，但也没必要让你来教我。”

“你说什麽！”这人吐沫星子横飞，飞的殷司谈很不爽，便不顾什麽规矩了，咽不下这口气就是咽不下，他弹了个响指，那桌的酒瓶瞬间碎成一片片，掉落桌上。

殷司谈歪歪脑袋，不屑一笑，道：“我说什麽？你有何理何在？”

桌前估计也有个明眼人，见此情况可是倒了大霉了，他赶紧走来，劝劝了老半天，东一句西一句的。殷司谈虽是不解气，但还是怕延误了时间。要让一个女孩等久了，难免心生歉意。

出了楼，殷司谈迎面便见到一旁裹着面纱的女子神情缓和地盯着自己，举止优雅，落落大方，跟周围糜颓鼎沸的气氛完全不符，朝自己步步走来。

“殷公子。”

“单小姐等多久了？”

单暮笑笑：“刚準备拿出那‘千送达’，公子便下来了，好巧。”

“我让吴姐把所有的东西準备好了，公子只要去便好。”单暮悄悄牵住了殷司谈的手，或许是心存芥蒂，殷司谈一个激灵连连后退。

“我不习惯同人接触。”殷司谈一脸抗拒，看的单暮也很不是滋味，就好似自己是做了多大逆不道的事。

“我理解公子。”

祝川楼坐落城中央，离黑市的位置自然不会远到哪里，殷司谈见一路上只有寥寥几枚人影，甚至不如祝川楼里的热闹，与前几日反差巨大。他知道蛊能惑人心，但从未想到单凭那一支长镜舞，影响力竟也能如此。

刚进黑市，阴森诡异的气息扑来，不同邪或怨，璀璨的火光向下，打造一幕幕纸醉金迷的模样，殷司谈还未向里走近两步，就看到吴姐在一楼旁焦急地盼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