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托虚弱地摆摆手，也不知是扇空气中浓郁的烟雾，还是在扇无形的烦恼丝，“回去吧，聚在这儿也商量不出个屁来。我回去琢磨琢磨，咱们明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拿个主意。”

一阵椅子摩擦地板、衣服窸窣的嘈杂声，衆人低声议论着鱼贯而出，那老胡在出门前还朝许多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

室内仅剩赛托与许多二人。赛托瘫坐在椅子里，皱着脸抽完了最后的那根烟，虚弱地起身往大门走去，许多连忙跟上。

二人开了最低调的一辆黑车，趁着夜色匆匆离开政府大楼，驶过萧索街道奔向夜色四合的荒原，在半个多小时后到达了一处依山搭建的营地。

这营地看模样是新建不久，但往来人员肃然有序，各司其职，瞧着比城内那帮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们靠谱千万倍。

赛托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脑壳更痛了。

值守的士兵早知他要来，引着他和许多穿过营地到了正中一处合金搭建的简易房子前。屋门打开，一名身材颀长的青年正站在悬浮影像前，认真听身侧之人低声彙报着什麽。

听见开门声，青年回头望来，悬浮影像幽蓝的柔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更衬得他五官秀美，肌肤柔腻若雪，鹿眸如深海萤火浮动着点点碎光。

“赛托长官，许多。”荣莛含笑，沖他们点了点头。

而这两人呆滞地站在门口，四目圆睁双嘴大张，一副被白日惊雷击中的模样。

良久，赛托才惶然回神：“荣、荣、荣少将？我……你怎麽……我都不知道你实际长这样……”

之前他只知道荣莛身为beta时的长相，那张脸虽然也好看，可比如今这一等一的美人皮囊还是差了太多。

荣莛身上有种矛盾而迷人的气质，他神色总是很慵懒，一双含情目似笑非笑仿佛随时都在撩情。这若春水般姿色风流的人物，却偏偏穿了身冷硬的军装，而所有人都知道他上一秒或许还和煦地笑着，下一秒擡手便能把人脑壳轰开。

诱人，危险。几乎没人能在初见时将眼睛从他脸上挪开。

赛托一脸惶恐，而许多则表现得更直接，激动地就要沖上去：“荣少将你还记得我不我就是那个叫许多的——”

站在荣莛身侧的远山霖和威里姆同时上前一步，警告地瞪着他。

荣莛一笑：“记得。现在我用我本来的脸来见你们，我们终于算是认识了。赛托长官，幸会，今日我们应该有许多可聊的话题。”

他褪去白色手套主动向赛托伸出手，他的手骨节分明，薄瓷般的肌肤下是根根分明的青色脉络。

赛托盯着那只悬在空中的手不动。

良久，他狠狠往地上啐了口，“呸！”

这一声恰如落入滚油里的火星。

远山霖毫不犹豫拔枪而出，“咔哒”一声上膛指向二人；威里姆大骂一声，踏步上前便要拧赛托的手臂，却被荣莛擡手制止了。

在黑漆漆的枪口和逼视中，赛托浑身微微抖起来，他明显也是怕的，可脸上的表情却愈发狠了。

“我……我自认之前对您还不错，您来服役，我们尽心招待，石陲要塞什麽情况我也都和盘托出……”他颤声喊道，“可您——您在疗养院里，不顾三七二十一就杀了上百人，红的白的溅了一地，那些人也都是石陲要塞的居民啊！现在您、您叛出了帝国，又非要我们这个小破地方作为基地……我的苍天啊，我们上辈子是怎麽得罪了您，您怎麽能这麽恩将仇报，阴魂不散啊……”

“呸！”威里姆狠狠啐了回去，“少将看得上你们这破地方，是你们的福气！”

赛托叫起来：“上次杀了上百人，这次是要屠城吗？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荣莛拍拍威里姆示意他闭嘴，沖着赛托悠然地笑起来：“我若真要屠这个城，你也拦不住我。”

赛托抖得更厉害了：“我以前竟不知你是暴虐的疯子！这些无辜的人——”

“无辜？”荣莛脸上的笑意愈深，可那笑落在赛托眼中却让他遍体生寒。“福兴疗养院里究竟有什麽龌龊勾当，别告诉我你这个石陲要塞行政官不知？那些被我杀了的百来号人无辜，难道被你们诓骗来、如母猪般生育的omega们就不无辜吗？”

许多是第一次听说这事，愕然地瞪大眼睛。而赛托面无人色，哆嗦道：“我、我真的不知道……疗养院绕过我和上层联系的，我什麽都不知道……”

荣莛低笑，举步走到赛托面前。他的身量比赛托还低些，赛托却觉得自己在他的注视下一寸寸矮了下去。

“不知道？你推脱得倒是干净。”荣莛凉声，看着赛托躲闪的双眼。“石陲要塞上那麽多的omega不孕不育，一进疗养院里又通通治好了，你作为行政官怎麽可能没觉得有问题？但那些疗养院背后是帝国高层，你不敢深究，又觉得没必要深究，毕竟你觉得本地人口多了帝国自然会帮扶本地经济，对你这个行政官的政绩也有帮助。于是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查不问就当不知道，还坐等着帝国的福利政策什麽时候降临到你的头上……但我现在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