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维尔垂头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即掀起了眼帘。荣莛本来準备好了要先对他更激烈的爆发和质问，可此时却见那双灰蓝的眼睛里激烈的情绪已经平複，如同来得猛去得也快的疾风骤雨。

就这？他心中狐疑，反而升起些不好的预感。

“你说你不是荣莛。”泽维尔轻轻重複了遍，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那你起码是叛军的头目之一。那现在就告诉我，当年内讧的真相究竟是什麽？”

荣莛咬牙看着他，现在说自己和叛军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已经说服不了任何人了，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拼死不说，“我凭什麽告诉你？”

“凭什麽？”泽维尔低低笑起来，表情似疯了个彻底。“就凭我现在掌握了你的生杀大权。反正你也不是荣莛，不是我的同窗、战友、白月光，那我便杀了你解解闷！然后把你死了的消息告诉叛军的余孽们，你想他们的表情会多好看？”

荣莛手一颤，手铐发出叮当的轻响，带着胆寒的战栗。

……这人他妈的是认真的！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彙，如两头同样愤怒的野兽，厮杀得血肉横飞。

“你现在还藏着掖着的有什麽意义？”泽维尔恨声，攥紧拳头。“荣莛，希德，还有无数九天的士兵，他们都已经死了那麽多年了！无论当年是谁背叛了反银河势力，那人估计也早已死在战火中了！故人已逝万般事了，而我只想知道一个真相！”

荣莛的脊背僵硬，如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过后背。

是啊，都已经20年了。

故人的骸骨早已泥下消融，若他当年真在那些无名墓前植下过草木，如今也理应亭亭如盖了。

就算恨意还燃烧在他这个茍活之人的胸口，他依然不能否认，往事已旧。

荣莛忍不住弯下身，艰难地消化着那阵剧烈的锥痛，半晌后低低的笑了起来。

“内讧……你想知道内讧？”他喘息着，举目狰狞地看向泽维尔，一字字道。“好……我告诉你，当年石陲要塞上，的确发生过内讧。有人选择了背叛……若非如此，就算再给帝国十年、二十年，也拿不下石陲要塞。”

反银河势力

星历338年。

夜色深沉，石陲要塞混沌的天幕之上闪烁着几点星火，那是机甲飞行而过的蹤迹。

城内本就萧索的街道愈发空蕩，偶有人经过，也是步履匆匆，时不时往天际投去忧虑的一瞥。

政府大楼纵然到了深夜依然灯火通明，军备室内充斥着二手烟和隔夜茶的刺鼻味道，而影影绰绰的烟雾中有二十多人围在圆桌边，正研究半空中的星图。

“不能投降……坚决不能投降！”

一个alpha大力拍桌，口水飞溅。

“荣莛说要占据咱们石陲要塞当大本营，咱们就给他？不行！他现在可是被帝国通缉的一号危险人物，咱们要是向他投降，不就是和帝国为敌吗？赛托，你不会真觉得一个omega带领的小破军团能和整个帝国抗衡吧？！”

赛托瘫坐在椅子上，满是胡茬的脸隐在指尖香烟升起的烟雾后，双眼因疲惫而充满血丝。

“老胡，现在不是九天能不能和帝国抗衡的问题，而是我们能不能和九天抗衡。”赛托长叹了口气，“九天舰队彻底封死了咱们的星路，将整个星球围得铁桶一般，就咱们这个物资匮乏的小地方在不与外界通商的情况下能持续多久？而九天步步紧逼，昨天甚至和咱们打了场登陆战……许多，你说说，咱们有胜算吗？”

高大健硕的alpha站在赛托椅子后面，闻言挠挠头，一脸实诚道：“毫无胜算。”

老胡大怒：“你、你、你好歹也算石陲要塞驻军的队长，怎麽能说如此涨敌人威风灭自己士气的话——”

“我只说实话。”许多挺起胸膛，从眼皮子底下睨着老胡。“把咱们整个驻军凑在一起都拼不出3台A级机甲，拿什麽和帝国最强军团打？当然也可能是我这个队长无能。那谁行谁上呗。”

满室寂静。

衆人抽烟抽得更兇了。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行也不能上。

赛托又叹了口气，扭头问许多：“咱们不正面沖突，就拖着，能拖到帝国救援来的那一天吗？”

瞧许多那模样，就像饑荒年代一粒米都拿不出来的户主：“长官，怎麽拖啊。荣少将如果想的话早打进城了，咱至今还能茍延残喘就是靠的人家的善心，而不是咱们的作战能力。要不咱今晚回去都拜拜菩萨，祈求上苍让荣少将这善心再多发发？”

在满屋子人的唉声叹气中，一名文员道：“咱们一直在尝试联系首都星，可没一次成功的，通讯被阻隔，不知是不是九天军团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