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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可害怕地声音发抖:「他们是谁?」
忽地,老鼠王流出两槓鼻血。
他大嚷:「我的头好痛!好痛啊!妳快点滚!不要靠近我!我的头好痛啊!」
张安廷医生趁势搂著舒可颤抖的双肩,没注意到此刻舒可也流下两槓鼻血。
「那些画面衝进来了!好多!好恐怖!不行……我撑不住了。妳快滚!滚滚滚滚滚!我们两个聚在一起,电磁能量更大,他们会重新盯上我的脑波!会重新盯上我!」
老鼠王这一失控大吼,屎尿齐出。
「今晚!我就要逃出去!」
十三
连声道歉,一边脚底抹油离开快被老鼠王闹翻了的精神病院。
张安廷医生开车送舒可回家,一路上他说著老鼠王在两年前与他的交手过程,舒可边听边深呼吸,试著忘记刚刚那个面目狰狞又没穿裤子的中年男子。
老鼠王过去是一个功力不错的电脑工程师,第一兴趣是破解色情网站的密码,第二兴趣当然是大量下载网站上的色情影片。他在现实人生裡的人际关係很差,但是在专业的骇客网路论坛上却是颇有份量的大哥,常常吹嘘自己的丰功伟业、接受小咖的崇拜。
老鼠王在出现连续多日的梦游症状时,涉嫌性骚扰在楼下卖豆花的欧巴桑,却对隔壁摊卖檳榔的比基尼辣妹视若无睹,老鼠王深以自己的潜意识喜欢欧巴桑为耻,於是前来精神科求诊。
求诊过程中,张安廷医生发现,老鼠王除了沉溺在充满精液跟精液的网路世界外,就连面对面而坐时,老鼠王也坚持要用讲手机的方式沟通病情。
不管老鼠王愿不愿意,治疗的重心就转移到他过度依赖手机的反常举止上……
「当一个病人从医院问诊间,被送到精神病院的那一瞬间,就宣告著这个医生的失败。」张安廷医生握著方向盘,平淡地说:「他是我升上正式医生后第一个病人,给了我不小的打击。」
「……」舒可焦虑地说:「我也会变成像他那样吗?」
「很难想像妳拿塑胶袋装自己大便的样子。」张安廷医生沉痛地说。
舒可这才被逗笑了。
但她的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矛盾与恐惧。
她现在在理智上知道过度使用手机不是好现象,但在身体上却怪异地持续与手机亲密相处的「惯性」。就是停下来。
她从一拿回暂时放塑胶脸盆中的手机,手指就又开始跟按键共舞,好像要把刚刚在分开的时间裡没有使用到的时光快速弥补回来似地惶急。
现在舒可正传著第两百零四通厄运连锁简讯……明明知道有群组功能可以利用了,却还是依恋似地一个一个传,破了一百人还是继续继续传。
「我家到了,在前面五十嵐转角放我下来就可以了。」舒可紧抓手机。
方向灯右闪,车子靠边停下。
舒可下车。
张安廷医生摇下车窗。
「嗯,还是不安或害怕的话,就打手机给我,我……」
只是这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张安廷医生自己说到一半就觉得不大对劲。
舒可也怔住。
两人相视两秒,同时噗哧一笑。
舒可开朗大方,又长得很正点,这一笑又电到了张安廷医生。
「等妳好了,我追妳。」他厚脸皮习惯了。
「你怎麼知道我没有男朋友?」舒可灿烂地笑。
「没有人可以忍受女朋友这麼爱讲手机,绝不可能。」
「你就可以吗?」
「我也不行,所以我得先把妳治好。再开始追妳。」
「一定喔。」
「一定。」
舒可挥挥手,转身走进巷子。
张安廷医生注视著舒可纤细的小腿离去,觉得体内的荷尔蒙快爆炸了。
十四
张安廷医生不在身边,很快,舒可又感到不安起来。
随便吃过用微波炉弄出来的晚饭,梅芳安慰著吓坏了惊魂未定的舒可。
「那个医生不是有开给妳一些安眠药吗?今天吃了它再睡吧。」
「那个叫老鼠王的人真的很恐怖,妳没有在现场真的不知道,他是一个真正的疯子,好像炸药,连他的声音听起来都像在爆炸……」
「医生怎麼会带妳去看那种人呢?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而且,那个老鼠王说的话好恐怖。」
「?」
「他一直强调,说什麼我会完成最后的测验,又说我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测验,叫我躲到没有任何手机的地方,不然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他的样子真的很吓人耶,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五官可以扭到那种程度……好像一直被电到!」
「那个人会被关在精神病院,就因为他是个疯子,疯子的话就不要太在意了。好了,舒可,妳会好好的,会一直好好的。疯子的世界离妳太远了,我会一直抓好妳不让妳被吸过去的。」
梅芳抱著舒可,拍拍她的背。
「倒是那个医生,我看他每次都一直偷看妳的腿,不,是光明正大地看,他一定对妳别有所图……妳想,现在哪一个医生会在下班后还对病人这麼好,还带妳去精神病院继、续、治、疗?」
别有所图吗?舒可倒是笑了。
「是啊,我也觉得他别有所图。」舒可甜甜地说。
「好了,今天早点吃药睡吧。」梅芳。
十五
接下来几天,舒可的情况似乎不见好转。
张安廷医生一共接到七次来自舒可的厄运连锁信,每一封的内容都不一样。
有的是来自泰国韃暗教的追杀令、有的是来自阿富汗波希米兰教的恐怖大宣告、有的是来自海地的巫毒殭尸咒、有的是来自日本奥姆真理教的毒气十杀咒、有的是来自韩国地球统一教的强制分血旨、有来自乌兹别克的奥能信徒的邪鬼咒、德国新纳粹卐的字屠杀图腾。
内容不同,但无聊的性质都如出一辙,不转寄就会死。
……算起来,舒可至少接到七封新的厄运信,才会转寄给自己。
「这个世界上怎麼有那麼多无聊没事干的人啊?」
看诊间裡,张安廷医生揉著太阳穴。
从那天离开精神病院后,他一直回想老鼠王所说的话。
就当是好玩,他打了通手机给舒可。
「嗨,舒可。」
「嗯嗯,张医生。」
「没事,我只是想问,妳是用哪一家电信业者的系统?」
「每一家都有啊,因为每一家的优惠方案都不一样嘛。」
张安廷医生心思一转,立刻想到一个关键。
「那妳收到那些厄运连锁信的手机,是哪一家的?」
「喔,我现在主要在用的这一支手机是中华电信的,不过那些简讯不只寄到中华电信那支,有六封是寄到我其他六支还没有卖掉的旧手机裡,那些手机裡面都有门号SIM卡,因为我说过了啊……不同的方案,费率不一样嘛。」
张安廷医生心想,难怪,有六通寄给我的厄运连锁信,是来自不一样的、陌生的手机号码,要不是在简讯后面留了舒可的名字,他也不会知道都是舒可寄来的。
「那些厄运信都是谁寄给妳的?是固定的一个朋友吗?还是不一样的人?」
「这种事突然问我我怎麼知道啊,是谁都一样啊。」
「……舒可,帮我一个忙。」
「好啊。」
「帮我调资料出来,看看到底是谁在寄那种无聊的简讯给妳。」
「我又没生气。」
「就说当作是帮帮我囉。」
「简单啦,别忘了我可是在通讯行上班的啊!」
说了再见,张安廷医生又吞了一颗普拿疼。
□□□
再过两天,总统大选就到了。
这几天张安廷医生的生意超兴旺,因为将生活重心放在总统大选的民眾越来越多,症状也差不多——
整天看政论谈话兴节目,如大话新闻、2100全民开讲、火线双娇、头家开讲、文茜小妹大、新闻骇客、台湾心声,现场转播当然要看,重播也一定要复习名嘴的论点,动不动就打电话call in到节目裡干譙自己度烂的政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