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掠过易北河(153)
“他们受了伤,医院里都挤不下……那都是孩子和女人……”萨连科痛苦地摇头,拖着我出了浴室,对我的连声道歉置若罔闻,把我扔在了床上。
他举起拳头,重重地挥在我脸上和身上。我被打得哭不出声,只能颤抖地、不停地说对不起。可是,伴随拳头而落的,还有一滴一滴的眼泪。我知道,这是他对我的惩罚,也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因为我们之间的痛,早已相连,我身上的遭遇只会在他身上无限放大。
不论是为了他的国家,还是为了我,他必须挥起拳头。
“我要你在这一回彻底清醒过来,看看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别人没有底线,不代表你没有底线!”他扯起我的头发,叫我跪在他面前,可他根本不堪见我如此受伤痛苦的模样,徘徊在心软地要将我拥抱入怀的边缘。可这一回,他忍住了,他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抵抗住了对我的爱,将惩罚进行到底。
他一脚把我踹倒,我趴在床上如死鱼般打着摆子,余光中他脱掉了衣服,随后撕掉了我早已鲜血斑驳的睡衣。
“记住……此时的我。”他庞大的身躯压了下来,咬着牙关却仍止不住颤栗。耳畔灼热的呼吸中,他叫我记住此刻濒临崩溃的他。
他蛮横进/入,我痛得本能得往前爬却被他死死按住,我听见他在哭,他却摁着我的后脑勺,不允许我转头,所以我连为他擦眼泪都做不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无数声对不起都无法安慰他。
不知何时,动作从激烈中渐渐地缓和了,他松开了我,俯身抱住了我。
“你要我怎么办……”
泪水从我的后颈淌落,与我的一同晕开在沾血的床单上。我早已不觉得痛了,我只知道,我和他的祖国在今日彻底将他撕裂成两半了。
第80章 Chapter 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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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在德累斯顿的重逢时的那一拳,这是萨连科对我第一次动手。
我的脸肿了,嘴角开裂,胸口和腹部都留下了他的拳印,红色的,像晕开在皮肤上的晚霞。双腕上的红痕一圈一圈地缠绕,藤蔓似的,这是他一次又一次在我本能挣脱后抓回摁下的结果。在浴室里我靠在他胸口,站着看镜子里自己的这幅模样,此时阿尔弗雷德很残破,却又很美。得到了惩罚之后,这个伤痕累累的人在肉体的痛苦中有片刻的良心安稳。
于是我笑了,靠在他的胸膛上,在他发红的眼眸中,在他沉默的气息中,我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我被洗干净,回到了被他整理好的床铺,迷迷糊糊中被他喂了阿司匹林。抓着他的手,我不让他离开。他就坐在床头抽烟,带着深思而忧郁的神情,一根又一根。我们没有说话,没有眼神接触,岑寂随烟雾蔓延开来。
抽完最后一根烟,他转头,俯身在睁着眼、定定望着他、脸上带着诡异却释怀的笑容的我的额头上吻了吻。接着,他把他宽厚的手掌覆盖在了我眼睛上。
黑暗袭来,却是他手心的温度,炽热而让人安心。
“睡吧。”他说。
我顺从地闭上眼睛,睫毛在他手心轻轻刮了一下,带起一道细微的颤栗。也许我睡了很久,又或者根本没有睡着,贪恋着这只手的重量,我沉入又浮起,在意识的湍流中不断逡巡,留念着,不肯放他走。多想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可就像被关在失语的牢笼中,望着皎皎明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只想依偎,只想尽可能在他手心缩成一团,只想忘记橙黄色水雾中孩子和女人的尖叫。我逃避着,逃到他那里,被痛打,被折磨,却换来良心的安抚。仿佛又到声音在说,他也痛了,于是没什么再可以苛责的了。放过他吧。
抱着如此自私的想法,我进入梦乡,直到第二天醒来。
萨连科依旧坐在床边,而我在睡梦中仍死死抓住他的手。我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屋内空气有点凉,像是从老房子的墙壁裂隙里渗出来的冷气,清晨的光从窗外透进落在他肩头像上了层毛茸茸的白霜,不那么相称的是衬衫上还残余干涸的血迹,来自我,却像烙印在他身上的伤疤。
他看起来已经平静了,没有抽烟,只是背对着我坐着。
“罗曼……”声音嘶哑,像个肺痨病人。我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清了清嗓子。
他似乎没想到我已经醒了,转身低头看我,“嗯?”
“你睡了吗?”
“没有。”
“为什么不睡?”
他没有回答,眼底下一片沉沉的乌青。也许以前我很爱他沉默的模样,可今天我害怕他的沉默中带有了别的想法的酝酿。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的思维,我艰难地抬起手,抚住他有些发热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