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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吧!梅洛斯:新解(出书版)(6)

作者:[日]森见登美彦/译者代珂 阅读记录


(8) 日本民间故事里说,有一种奇丑无比的蛤蟆,人们把它捉来放在镜子前或玻璃箱内,蛤蟆看到自己丑陋不堪的模样,会被吓出一身油。

(9) 日语中的“天狗”也有自负、爱吹嘘(的人)之意。

(10) 日本人祭祖扫墓、供奉亡灵的节日,时间因地区差异略有不同,一般是在七月或八月的十五日前后。

竹林中

【やぶのなか】

芥川龙之介(1892—1927)的短篇小说,一九二二年发表于《新潮》杂志。取材自《今昔物语集》,通过多视角叙事的形式对心理的绝对性提出质疑,是芥川对“解读”最为复杂的尝试。

电影社的后辈所述

《楼顶上》这部电影还没上映就成了热议话题。有传言说电影风格完全不像我们这种硬派电影社的作风,里面有两位主角的超长吻戏。也正因此,电影备受看好,在校园文化节上映当天,观众排起了长队。

流言之所以传得那么凶也有其原因。

毕竟电影从拍摄到上映都贯彻了极端的保密主义,就连社团内部也没人见过剧本,没有一个人知道电影的拍摄地点和内容。因此无人能去旁观电影的拍摄过程,甚至连试映会都没有。所有人都只知道点儿故事梗概。

既然保密到那种程度,必定有什么“特别的花样”,这样想也是人之常情。有人想隐瞒,就有人想曝光。就这样,有人偷窥剪辑过程之后放出了小道消息。真说起来,要想招揽观众,与其到处贴满海报,可能还不如爆点儿料炒作有效。

不过话先说清楚,不是我干的。

嗨,要我说,最后的镜头只能说是让人大跌眼镜。至于了解内幕的人就更别提了。

总之,烂透了。电影内容也是,拍摄的人也是。

导演是鹈山前辈,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还有配合他拍摄的两位主演长谷川前辈和渡边前辈,他们在想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上映时两位主演都没到场。

只有鹈山前辈一人现身。

想必拍摄过程中一定有不堪入目的惨烈画面。但那也是鹈山前辈自己种下的苦果。想出那种招来,本来就有悖人伦。两男一女,躲在近乎封闭的环境里拍摄,其中两人还是一对,剩下的那个居然是前男友,这怎么能不闹矛盾?起争执是必然。要我说,他们干脆自相残杀,全死了才好。

我还记得,在昏暗的教室里,鹈山站在放映机旁边的模样。

上映会全场爆满,吻戏还是让会场沸腾了。那欢呼声,也不知鹈山听在耳里做何感想?让自己的女朋友跟她前男友接吻,然后拍下来放映,这种人的心思我无法理解。至于那些盛赞鹈山前辈为“电影狂人”的后辈,他们的心情我倒是能理解,但我并不关心那些。

在那不为人知的电影拍摄期间,三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唉,真相就像《竹林中》。

反正我也没什么兴趣。

斋藤秀太郎所述

电影《楼顶上》我看了。

除了主演长谷川可圈可点之外,算是部无聊的电影。要不是跟鹈山有那么点儿不值一提的交情,那种电影我本可以不去看。我也没多想就去了,结果是浪费时间。

第一次见鹈山是在那晚的“一乘寺杯争霸赛”。所谓一乘寺杯,是我的朋友永田在出租房里办的通宵麻将会。

鹈山有点儿自虐,我不喜欢那种性格。他说酒会让判断迟钝,所以滴酒不沾,结果却饱尝了彻底的失败滋味。他为什么败北?如果逐一道来,简直让人挠头。总之,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使他那卑微的灵魂暴露无遗。我最看不惯的就是,对此他居然不以为耻,还自我感觉良好。

不打麻将的时候,我就一头扑进“行走的书斋”,专心写作。我总是随身携带一沓纸,一有空就沉醉于思辨。鹈山对此十分感兴趣。一问才知道,他在电影社拍电影,也总把各种创意写进记事本。聊着聊着,他就说起让一对男女在楼顶上邂逅的故事。我记得很清楚,那小子像古装剧里的黑心商贩似的一咧嘴,露出猥琐的笑。

给他介绍拍摄场地的是我。

鹈山说他很注重舞台设计,还说起他曾计划溜上军舰岛的“光辉事迹”,可他的计划很快落空了,所以并不算什么光辉事迹。反正,他说正在找差不多那种感觉的地方,我就推荐他去那个楼顶。我租住的房子紧挨着哲学之道,属于市区,但旁边就有一栋听说盖了有三十年之久的破楼。那楼顶上的荒凉景色绝对合鹈山心意。我也溜上去烤过好几次秋刀鱼吃。秋季高远的天空下烤出来的秋刀鱼,吃着实在美味。

据说拍摄从九月末开始一直持续到十月末。

我想起他们偷偷溜上去的那一天。

鹈山一个人欢蹦乱跳,就像吊在真空里空转的陀螺,那模样简直令人不忍直视。但能看得出来,身处如此可怜的境地,他依然自得其乐,我只能说他这是为人痛快。他实在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但鹈山做事有始有终,他身上也就这一点我还算看得上。

除鹈山之外,两个主演也在。

男的叫渡边,有种独狼的气质,怎么看都是那种阴暗孤独爱钻牛角尖的人。我对他比对鹈山有好感得多。

至于另一个主演长谷川,我无法用语言恰当地形容她。初见时对她并没什么特别的印象,看完电影之后,真是对她刮目相看。如果说电影里的她没有魅力,那是谎话。但她给人的第一印象,真的就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也可能因为我们没怎么说话,但那肯定不是唯一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在那部电影里看起来那么美?摄影角度、导演的指导、身为女演员的演技,理由或许有很多种。可是,每一种似乎都太过简单,到现在我都无法说服自己。

可以说,电影里的她简直像换了个人。

在九月最后的日子里,微笑着站在昏暗的公寓门口的她,看上去真的只是一个安静而普通的少女。

崇拜导演的后辈所述

鹈山导演真是个了不起的人。他是我心中的大师。

跟他比起来,我就是蝼蚁。不,连蝼蚁都算不上,是渣滓,是垃圾,是鼻屎。我不配活着。我进社团还不到一年,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鹈山前辈了不起。

在我们社里,城崎、相岛和鹈山并称“三杰”,但要说拍电影的才华,还得数鹈山前辈第一。其他人嘴上说得漂亮,其实都还差点儿火候。只有鹈山前辈,算得上是真正在拍电影。

正常拍一部电影就已经很费工夫了,更何况鹈山前辈那么坚持自我。他写好的剧本绝不改动。从布景到台词,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能改。城崎他们绝对做不来。鹈山前辈在写剧本时就已经知道,拍摄只能由他自己去完成。他的剧本摒弃了其余所有可能性,只留下最后一种可能。所以在鹈山前辈看来,超出剧本之外的东西都不可能成为电影。也因为这样,他常被指责说过于偏执、让人恶心。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们拍的可不是商业电影。不是受了谁的命令才拍的,完成得晚了也不会导致公司破产。我倒是觉得,不偏执点儿怎么行?我讨厌城崎他们那样偷工减料、优哉游哉的态度。那帮人嘲笑鹈山前辈对剧本的执着,可他们就知道拾人牙慧,搬来不知从哪儿听来的电影理论,说什么电影要在拍摄中成长……当然了,如果是厉害的人来拍,电影或许是能在拍摄中成长。但我敢肯定,城崎那帮人的电影,不可能在拍摄中成长。他们就是走一步算一步,硬把最后侥幸拍成的东西说成“我的电影”。要点儿脸吧!

任别人怎么说三道四,鹈山前辈都只按照自己的剧本拍摄,这正说明他对自己想拍什么样的电影一清二楚。

鹈山前辈整天想着电影,走到哪儿都带着记事本。我觉得,他在往本子上记录的同时,将不该拍的场景也全都在小本子里放映了一遍。他就那样删、删、删,然后拍摄最后留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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