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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吧!梅洛斯:新解(出书版)(28)

作者:[日]森见登美彦/译者代珂 阅读记录


我活在现代,宁愿一天三顿没有饭吃,也好过被别人骂。那么我为什么要做这么离谱的事呢?原因主要有以下三点。

首先,以孤傲的颓废大学生为主人公重写《山月记》这个提议太有魅力,我实在无法抗拒。其次,我觉得像这样基于古典名作进行二次创作,对于“写故事”这个行当来说,反而是条捷径。最后,就算真被谁给骂了,也不代表我就会失去什么,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就这样,我重读名作,写下了这些小说。

不过,想划清读和写的界限是很困难的。仔细想想,其实写也是为了读,读也是为了写。感觉这就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微妙,这种混沌的黑暗之中,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写这本书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自己将在此基础上重新创作——带着这个目的去读这些名作很有意思。

如果是我,将会如何重写这些名作?这些小说的哪些地方难以舍弃?这个登场人物可以改写成怎样的人?这篇小说有哪些直指当下的点?将太宰治的《奔跑吧!梅洛斯》作为起点,让一百个人重写,恐怕会有一百个梅洛斯朝着一百个不同的方向奔跑。

反过来说,时隔多年仍能禁得起这种方式解读的小说,才称得上是名作。所以说,名作真是值得敬畏。

文库版问世之际,幸得动画导演神山健治先生撰写解说。

不光有森见登美彦的《山月记》,或还可见神山健治先生的《山月记》。光是想想这些就觉得有趣,这就是名作的力量。名作诱发了我们的妄想,同时敦促我们:“来挑战我吧。”

二〇〇九年九月

解说

总之就是有趣。这是踩在老虎尾巴上的青春小说

动画导演 神山健治

这样真的可以吗?在文学的世界里,这是常有的事吗?

总之,这本书就是有趣,我读得都停不下来。不过刚开始阅读时,最先闪现在脑海里的却是上述顾虑。

因为我觉得在动画或电影行业,这样的作品似乎也有,但实际上十分不好做,所以我很担心:这本书的作者是否会招致喜爱原作的读者们的愤怒?

我带着这样的疑虑随手翻开了这本书,当时是二〇〇七年初秋。我是动画导演,那段时间正在为新作品《东之伊甸》做企划,绞尽了脑汁。说到作品里的登场人物,我早已过了他们那个年龄,而且给他们的设定还是临近毕业却心情郁闷、无法步入社会的大学生(毕竟我自己都没上过大学),所以我就一个劲地向身边的年轻员工们打听如今大学生的生活状态。

当时有个年轻人给我的建议,原话很奇妙:“有一个新锐作家,完美地写出了一群青春迷途的大学生因无法融入社会而摔跟头的惨状,要不你去读一读他的书?”就这样,我知道了森见登美彦先生,这也是我阅读这本书的契机(如今想来,他就是受了森见作品的影响)。

他说我可以先读处女作《太阳之塔》或者当时已成热门话题的《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但在书店陈列的森见诸多作品中,我却被卖点最明确(毕竟写了是《奔跑吧!梅洛斯》的新解)且标题最大胆的这本书所吸引,终于还是最先买下了它。一打听才知道,这森见登美彦的年龄大概是三十岁。再一看,除去书名里的这篇,其余篇目的原作分别是《山月记》《竹林中》《盛开的樱花林下》《百物语》,全是日本文学史上的杰作。年轻一代的软弱一直是近些年大家讨论的话题,看来这回出了个颇具豪气的文人。这又岂止是青春迷途的大学生啊。我把最初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翻开了书 。

结果陡然映入眼帘的,就是“京都吉田一带有一孤傲学生,他的盛名只有部分相关人士知晓”这么一句话……哎呀哎呀,这行文也真是够矛盾的。

后来我才发现,这种二律背反的行文正是森见登美彦先生用以吸引读者的常见句式,不过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些,只是被这种巧妙而欢乐的文体所吸引。而且书的内容果真写的是青春迷途的大学生的光辉事迹,于是我认定读这本书绝对没错,赶忙去了收银台。

***

越是往下读,我就越是被那种脱胎于原作的精巧构思所吸引。原作的故事线完整保留,舞台置换为现在的京都,登场人物换成稍有些(不,应该是十分)乖僻的大学生,以创作者的高傲掩饰迷惘不安的心态,再加上和年轻人不大相符的颇为睿智的种种用词,这一切居然完美地营造出了幽默的效果……

一直以来,我制作电视系列动画时,一定会加入几集原创剧情。往好了说那是积极创作,是为了强化作品深度,实际上,那也是能够自由创作自己想写的故事的珍贵机会。我自认为,在那些时候,我也偷偷完成了跟本书类似的尝试。我会选取自己关注的名作(电影),只抽取其框架,置换成动画登场人物及设定,构建一个新的故事。但是,这种手法必须尽可能地不让别人发现。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招致谴责,被说成是抄袭。不过就算真被识破了,毕竟只借鉴了框架和小创意,也可以说成是致敬来为自己开脱。若想创作一部连标题都和名作一样的影视作品,那可真是极具勇气的尝试。更何况以古典作品(虽然动画没有古典作品)为题材时,大抵会被拿来和原作比较而饱尝惨痛的失败滋味。

于是,开篇提及的那种担忧才不自觉地在脑海中闪过,而读完这本书之后,我明白了那不过是杞人之忧。说是戏说它也并非戏说,更不是模仿或翻拍。这不正是一部借用了原作的骨骼(框架)、披着原作的皮囊(标题)的完美的原创青春小说(而且其实可以说是长篇)吗?最重要的是非常有趣。可以说光凭这一点,无论它的标题是“奔跑吧!梅洛斯”还是“山月记”,都不应该受到任何人的指责。曾经,我也碰巧在某部作品里尝试让《山月记》脱胎换骨,我经历过那种困难,所以森见先生的文章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心。

***

我欣然承认了这一事实。不过,电影(更别说动画了)本来就常常步文学的后尘。更别提如果以后有机会与森见先生见面,按现在的状态,我恐怕会向这位小自己十多岁的年轻人毫不吝啬地赠以如暴雨般的赞美之词。这多少让我感觉有些不甘。不过我就算了,日本有享誉世界的黑泽明导演、动画界的泰斗宫崎骏导演,他们都已凭借与本书相似的手法完成了宏伟大业。黑泽导演的《蜘蛛巢城》以莎士比亚的戏剧《麦克白》为底本,重新构建出日本战国武将的故事,宫崎导演则从平安时代晚期的短篇集《堤中纳言物语》中的那篇《爱虫子的公主》和勒古恩的《格德战记》中获取了《风之谷》的最初灵感。或许诸位要说了,这些作品和原作都不是一个类型,那只能算是原作的电影化。那么,身兼剧作家和电影导演的三谷幸喜的戏剧(电影版并非他自己导演的)《十二个温柔的日本人》,就借鉴了西德尼·吕美特导演的社会派正剧《十二怒汉》,在日本也存在陪审团制度的假设前提下,它被精炼成了一部上好的喜剧。真是好,不愧是吾辈楷模!这样一来,就算见了森见先生也不用怕了,我也可以借此扬眉吐气了——我沉浸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妄想之中,最后似乎连自己臆想出的、近乎挫败和嫉妒的莫名情绪,都懒得去理了。我心想,不如干脆去恳求作者:“这本书即便和上述诸多作品相提并论亦不为过,并且我认为它是打磨剧本和研究导演手法方面最好的参考书,更是了解颓废大学生的生活状态的最佳参考文献,请一定让我在企划会议上向众人介绍它。”我甚至想,既然都这样了,不如我直接去见森见先生,问他要不要试着写个剧本。想到这里,我也十分开心。所以我决定利用职务之便,于翌年二月去京都拜访森见先生,对不住了,诸位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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