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夕余光瞧他的神色,只见笑得甚是鸡贼。
皇帝却似乎没打算就这么结束,抬手,将她发髻上落下的几丝乱发撩起,绕在发髻上。
那动作轻柔,因得离得近,气息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
“日后有什么东西坏了,吩咐宫人太监去做便是。”他说。
屋子里悄无声息,安静得出奇。众人仿佛都消失了一般,只有廊下的鸟笼传来几声啼鸣。
月夕只觉自己窘得脚趾头都蜷了起来。
自己跟他的关系,在别人眼中,应该是无论如何也摘不清了。
“谢皇上恩典。”她硬着头皮答道,说罢,低头行礼,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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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夕回到自己房里的时候,脚步飞快。
关上门,心仍砰砰直跳。
她拿过铜镜,打量自己的鬓发,整整齐齐,看不出有什么错处,倒是自己的脸颊,红的诡异。
月夕有些怔忡。
自己这个模样,还是头一回瞧见。想到方才的事,月夕不由得哀嚎一声,倒在床上。
好没志气。心里一个声音骂道。
既然知道他在人前故作模样,为什么要乖乖地由着他来?你让开一步,让他落空不行么?
有凌霄在,他能拿你怎么样?
月夕闭了闭眼,只觉心乱得很。她觉得,自己该跟皇帝敞开谈一谈,告诉他,自己留在这宫里当女史,是情非得已。自己是不会跟他纠缠的,他要想当个明君,就该收手,那些不干不净的传言,虽然可以抵挡抵挡太后,却会让他变成人们眼里的昏君,是得不偿失。
你现在就去跟他说,叫他知道他错了。那个声音又道。
月夕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屋子里还待着这么多宫人,来龙去脉都看得一清二楚。现在再去理论,别人不以为我发疯?
她在心里有气无力地反驳道。
那两个声音来回交战,月夕却总想起方才皇帝拾起自己乱发的手指,还有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那是宫里上好的熏香,混合着些干净的气息,很是特别……
月夕闭了闭眼,觉得自己的心一直挑的飞快,犹如揣着一只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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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情后,月夕觉得自己开始变得怕见到皇帝。
每次过去,都小心翼翼,尽量不与他目光相触。
皇帝却仍旧一如既往,仿佛无事发生。
但月夕能感觉到,宫人和太监们看她的眼神愈发不一样了。
过去,只有刘荃和宝儿对她和皇帝的事知道得多些,对她向来客气。而那事之后,只要是进出永明宫的人,凡是见了她,都格外殷勤,一口一个女史叫的,比抹了蜜还甜。
月夕没地诉苦,也只得受着。
过了几天,刘荃送过来一方木盒,道:“内务府送来了两支簪子,一支是女史原本的,他们找着了一模一样的珠子,修好了。另一支,是他们寻了近色的,另配了一支。为女史备个不时之需。”
月夕打开木盒,只见两支簪子齐齐摆在里头。确实如刘荃所言,她原本那支要素净些,而内务府重新配的则更为精细,无论用料做工,一眼便知不凡。
第二百五十七章 发簪(下)
“如此,真是麻烦他们了。”月夕客气道,“我只要我这支便是,还烦公公将另一支送回去。”
“女史这便是说笑了。”刘荃道,“内务府送出的东西,都是有名有姓的,断没有收回的道理。再说了,给女史修簪子是皇上的吩咐,女史要辞了,便是拂了圣意。这事,可要女史自己跟皇上说。”
月夕自然不会自己往皇帝跟前凑,见得如此,也只能收下。
“如此,替我谢过那边的人。”她说。
“女史喜欢就是,切莫客气。”刘荃笑着说,“能为女史办事,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我不过是个女史,有什么好高兴的。”
“女史不知。”刘荃神秘兮兮,“现在不只永明宫内,整个宫里,都知道御前有一位晏女史,颇受皇上的喜爱。皇上没有后妃,他们都传女史将要晋位。可永明宫不是谁想来就来的,外头的人想讨好女史,却不得法门。好些人知道小人跟女史认识,还给小人塞了银子,求小人引荐。可小人知道女史好清静,断然给拒了,绝不让他们叨扰女史。”
月夕心中叹息,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皇帝跟前的人,越红是非越多。太后那头要是知道她跟皇帝的这些风言风语,还不知要跳脚成什么模样。
她越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回过神来,见刘荃笑嘻嘻,一副邀功的模样,月夕也不好泼他的冷水,只道:“那就谢谢你了。”
“女史还跟我客气什么?”刘荃道,“女史忘了,上回女史仗义相救,小人就说过了,日后有用的上小人的地方,小人必定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