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序(9)
进京之前,她曾想好,找份杂役来做,安下脚。
脂粉铺、珠宝铺、酒楼……她都去过,有人嫌她不懂行,有人嫌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刚一上手试工便被劝退。
她想学,没人肯教。
啊芜自幼喜马,心下一狠计,便盯上了那蓑衣男子,在两处不同脂粉铺外遇上。
她去谋生计,他去买脂粉。
一个男人,没事老往脂粉铺钻,想必是个好色之徒。
偷他的马就对了。
偷谁的马都不对,啊芜掩饰心虚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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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半个时辰,万直就将酒肉买来,询问啊芜是否可以去余家。
啊芜移步朝院外走,抬眸瞧了眼太阳说:“时候尚早,你去河里打条鱼,要大的,今日我想吃活鱼。”
万直听啊芜如此要求,分外得劲,不管此时的气候,便照做了。
他已想通,啊芜进京,他也可进京,一个手脚利索的大男人怕什么。
应下,取来网具便飞奔出去。
万大叔见自家儿子被一个女子呼来唤去,长叹一声,下地耕种去了。
啊芜亦不闲着,出到院外,在田间路旁采起荠菜。
因天气不好,荠菜生的小,啊芜便细细采摘,野外能吃的菜她还是认得的。
采摘完又将荠菜仔细洗干净,一来二去时间也过去不少。在万大叔顾大娘回来之前,啊芜她们提上酒食前往余家。
余咸趁着日子好,一回来就将家中的炊具,床褥先洗了个遍。
村口碰上万直,拔腿跑时,隐隐听见啊芜姑娘他们今日会来,那真真是好。
“上门都是客,你去挑只鸡,杀了招待他们。”余爷爷一声令下,余咸全照做。
余爷爷见余咸回来,不管这孙子做什么他老人家都是乐呵的,自己搬出躺椅在院中晒太阳,一晒就是一下午。
养了几年的鸡麻利地杀取完毕,余咸怕下锅迟了肉不烂爷爷咬不动,几次询问爷爷要做何口味,余爷爷只是说要等啊芜来了再说。
余咸想想,也罢。
收拾妥当,估摸着啊芜她们差不多该到了,余咸就将黍米洗净,生火炊米,开坛捞了两条秘制腌鱼一并蒸上。
要喝酒,那便少不了几个下酒菜,挽起袖子先做下酒菜。
余咸在屋中忙和,远远地听到万直唤爷爷,便放下手中的活,出去相迎。
食材颇丰,啊芜心中早有一计,提议架起篝火,对酒当歌。余爷爷吩咐余咸,先将那鸡、鱼、肉抹上秘酱,以备后用。
好日子不过如此吧,二三好友、鱼米之欢。
心底某处还有些许软的,暖暖地。
余爷爷日夜作息少有更变,余咸催爷爷去就寝反被呵斥一通。
过年没有守岁,说此时人多热闹,才像个守岁的样子,当陪年轻人再过一回年。
又是拐弯抹角地劝说余咸娶个媳妇,生一堆娃,家里好热闹起来。
这事余咸也着急,媒妁之约听任父母。
父母不在了,也没见爷爷去找媒人替他提亲,还总问他瞧上哪家的姑娘。
哪有空瞧姑娘。
酒过三巡,乐以忘忧,夜渐渐下沉。
唯有万直一人倒下,属他喝的最多。余咸推了推万直,见他不再动弹,便架起来送去屋内,瞧这样子今晚是走不了了。
“你灌他那么多酒做什么。”余爷爷到底是个生意人,一早猜到啊芜是故意灌万直酒的,只是不知道为何。
白日里万直去捞鱼,已是费了一身体力,晚上再被酒一灌,自然是睡得死死的。
啊芜将早已准备好的钱袋子拿出来交给余爷爷:“劳烦爷爷明日将这交于万直,让他去找庄上的祁安寿先生,里面留有书信,先生看了便会知晓,万直定能明白。”
余爷爷拿来袋子一掂便知其中银两不少,问道:“你这是要走了?”
啊芜点头。
“去哪?”
啊芜嫣然一笑,道:“靖安城。”
余爷爷恍然明白了,不忘笑着打趣她:“不做万直媳妇了?”
啊芜也是笑:“嗯,不做了。”
余爷爷知晓有这么一日,这一日早些来也好,万直那傻小子也该醒醒了
“那你还会回来看看爷爷这把老骨头吗?”
啊芜闻言面露难色,眼珠子打转不看余爷爷,余爷爷似乎明白了。
下一瞬,只见啊芜哈哈大笑:“我还没挨够您的骂呢,自然是要回来看您的。”
余爷爷第一次被啊芜诓,抬手作势要打她:“你个丫头骗子。”
心里却是乐呵的,那只枯手在头顶虚晃两下也就放了下来。
郑重道:“靖安城毕竟是京师,人多嘴杂,遇事莫慌,先想仔细了再开口,凡事多思多虑准是没错的。人最难的就是管住这张嘴,只要管住了嘴,那你这人这一辈子算是活明白了个六七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