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悔(139)
陛下静静听着,沉思其中细节,
她们没直接要薛岁岁的命,只因岁岁身怀有孕,备受永安王重视,但日后会不会对薛岁岁动手很难说了。
孙丞相明知故犯,自然留不得,必定要杀。但偌大一个阮家该如何面对,实堪从长计议。
陛下受先皇后苦苦哀求,已选了阮净薇做继后,昭告天下,如今大婚在即如何能收回成命。
他在朝廷上雷厉风行,抓的就是受贿之事。阮家既敢卖官鬻爵,他未能因为阮净薇是皇后便徇私通融,否则日后无法在百官面前建立威信。
继续查,查得还不够全,不够深,
他对裴青山道,
要证据,能定罪的证据。
孙家,阮家,所有人均要查个遍。
此刻先按兵不动。若阮家没有徇私舞弊,既然无惧锦衣卫搜查。若真做了,莫怪他手下无情,换皇后。
裴青山:“遵命。”隐去。
陛下太阳穴剧痛稍缓,片刻,思及未来,某些事或许得未雨绸缪,提前规划,便又秘召永安王入宫见驾。
永安王无能,管束不好内宅之事。
但如今为了润润,他可能得先叮嘱永安王几句,避免悲剧进一步发生。
……
阮家暂时借给孙丞相三万两银子还债,助孙丞相躲过一劫。
阮净薇帮助王妃,非是好心肠,只因他们乃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先帝朝时,卖官鬻爵之风盛行,哪个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没卖过官职?
孙丞相做过,阮家人更做过。
此番若不帮助孙丞相,恐孙丞相穷途末路之下,狗急跳墙,把贪贿的官员名单统统在陛下面前捅出去,一块给他陪葬。
说来买官,也称捐官,本来是世家间一件心照不宣之事,持续了多少年,先帝从没约束过,陛下掌权后却偏偏要严查。
水至清则无鱼,阮小姐以为人确实生来三六九等的。那些买不起官的穷秀才,活该做奴仆受穷。
陛下先查了科举舞弊、贩卖考题之事,后又揪贪贿之官员,实在多此一举。
一身才华又怎么样,没有家世没有背景,能在朝廷混得长久么?
譬如张佳年,才高八斗比潘安吧,甚至是陛下钦点的探花郎,照样为公主牛马。
站在陛下的角度,
陛下意图任人唯贤,不问出身。只要有才有德之人,他甚至不问男女。
本朝开办了许多女官学,破天荒任用了好几位女官员,实乃自陛下践祚后才有的奇迹。
有时候,他确实是一个沾点浪漫化和理想化的人。
王妃占着岁岁不会写字的优势,将岁岁的口暂时堵住,却治标不治本。
谢寻章正在四处为岁岁寻医,岁岁的哑病迟早能治好。
待岁岁开口说话,王妃孙家的末日也降临。
王妃气苦,发愁,愁得头发白了好几根。怎那么碰巧,叫岁岁这贱婢偷听到了父亲收受贿之事?
阮家借了她三万两银子,相当于买下孙丞相的命。以后孙丞相是阮家的走狗,被人捏把柄在手,供阮家驱使。
王妃无形之中也得对手帕交阮姑娘巴结奉承几分,友谊变了质。
阮姑娘即将做皇后,最想除掉的阻碍当然是润润。
而润润最大的缺点、最亲近的亲人是岁岁,要除润润必得先除岁岁,所以阮姑娘竭力帮助王妃。
“还有几个月那侍妾便要临盆了,妇人生孩子,最大的鬼门关。到时候只要稍微做点手脚,薛岁岁必定一命呜呼。”
岁岁一咽气,孙丞相的秘密便永远保住了。
王妃豁然开朗,她怎么没想到设计让岁岁难产。若岁岁血崩而死,一尸两命,王爷无法怪她。
两人关起门来,开始研究计划的具体细节。
·
润润从太液池归来,一直难以打叠精神。可能是佳年的态度令她黯然神伤,好容易找回的佳年,却沦为旁人驸马。
如果有一种药,吃下去能把忘记的事情记起来,那便好了。
润润怀疑陛下给她下毒,蓄意阻止她记忆恢复,便偷偷吐掉了孟太医给她送的补药。
她开始防着陛下,看看停几天药,脑海能不能泛起零星记忆。
寂寞深宫中,润润总喜欢呆呆遥望天空上的飞鸟。以至于陛下驾到时,她都没察觉。
直到龙靴在眼前,
她才下跪道,“参加陛下。”
陛下没扶扶她,漠然从她身边掠过,
缓缓坐在了主位上,
瞧他那微抿的唇角,应当是不大高兴。
凝滞的空气缓缓流动,润润哑然,常听说若嫔妃惹了皇帝不悦,会被皇帝撂下,打入废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