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悔(140)
可陛下似乎和寻常皇帝迥异,他即便冷战也会到翠微宫来,和她面对面冷战。
天子没叫起,润润只得一直跪着。
他没头没脑地幽怨一句,“薛昭容。这整个宫里也就你敢。但朕的耐心有限度的,莫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朕的底线。”
润润道,“臣妾听不明白。”
陛下又爱又恨,一颗心既被繁冗的政事折磨,又被润润折磨。
他讥然道,
“你和驸马眉来眼去,当朕眼瞎?”
润润坚定辞色,不卑不亢,“臣妾没有,陛下听信谗言了。”
“是否谗言朕自会查清楚,”
他打断道,
“若除了檀庭之外,别人也发现你做了逾矩之事,朕不会轻饶你。”
可能今日他真的恼了她,连一声润润都不曾叫,全是淡漠的‘你’或‘薛昭容’。
润润怅然,他昨日怀疑她,给她灌药,今日又这般兴师问罪地找茬儿,怕是因为他即将迎娶皇后,处处看她不顺眼,找个由头想把她废掉呢。
废掉更好,她本该与他划清界限。
当初是她错误地跟他走,现在这段错误终于可以结束了。
“臣妾自请出宫修行。”
“你想得美,”
他森森道。
润润平静地问,“那陛下想怎么处置臣妾?”
张佳年,她确实看了。
心里有张佳年吗?确实有。
如果宫规认为这种行为是私通,是红杏出墙,那她确实红杏出墙了。
她不想在这宫里呆。
她鼓起勇气,冒着死罪正面瞪他。
疏离的寒光,射在陛下身上。
陛下骤然被她的眼神伤到,心头一剜。怎么处置她?一时他没想好。
比起愤怒,可能他更多的是懊恼和伤感。
她用这样看陌生人的眼神来瞪他,剜他,拒他于千里之外,令他心凉。
……甚至此番他都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板起来脸责她两句,不过想让她哄哄他,
说她错了,说她没看张佳年,说她心里只有他,安慰安慰他那颗被嫉妒腐蚀得锈迹斑斑的心。
可是,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深吸一口气,晦暗地说,“薛昭容。你莫以为朕……喜欢你,可以随意放肆。”
润润道,“陛下向来执法严明,铁血无情,臣妾还喜欢着张佳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索性已撕破脸皮,便一吐为快,
“臣妾本是自由人,当初把您错认成夫婿,才误跟您回宫,思来追悔莫及。臣妾不是您的嫔妃,您要娶皇后了,就发发慈悲,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夫婿?
她管张佳年叫夫婿?
陛下心绪剧烈翻涌,气得抖冷。
他眼底隐隐有湿润之意,是真的伤心了。
你说你把我当替身,张佳年的替身,如今回过神来,宁死也不跟我了是吧?
“你做什么梦?”
他冰冷道,
“放过你?”
妄想。
两人今日之吵,本源于小事。
檀庭告的一句状,原不会引起这么大的争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过往对她姐姐的淡漠置之,对凶手的纵容,要娶皇后还要强占她的自私,对她的质疑、猜忌……这些都使润润心灰意灭,决心要逃离他。
润润上半身挺得笔直,闻此泪水夺眶而出,起身不顾一切地想往外边跑。
可她忘了,这里是皇宫,
四面都是森严的高墙,跑,又能跑到哪里。还没出寝殿门,就被披坚执锐的兵将格挡回来。
原来陛下怕她和上次一样,偷偷跑到湖边或高楼上自戕,早在翠微宫附近安插了各种暗卫和眼线。
寝殿的双页镂花门静静锁闭,
室内沉闷得似一滩死水,
陛下颀长的黑影,立在她身前三步的位置,润润后背情不自禁地抵住门板,有点后悔和他撕破脸,惹怒了他。
他的唇角流露悲伤的同时,仿佛又在施施然说,小流莺,还记得吗?
若你再敢逃,若你再敢惦记别人,
朕便把你绑到太极殿的龙榻上,叫你四肢日夜合不拢,从朕身上下不来,好生尝尝人间地狱的滋味。
“你别过来。”
润润瑟瑟抖,抽了抽鼻子,
陛下却已近身到她跟前,
两只手分别攥了她的两腕在两侧,深深吻起她来。
润润被强吻,难受到极点,她想踹他,可他的身形远远比她高挑颀长,根本难以做到。
她流着泪,咬他的舌头,
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使失控的帝王稍稍清醒了些,略略松开了对她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