孀门(134)
她眨了眨眼,意思是让他多说一点。
“你下的毒,还在我身体里,”现在甚至成了两种,“你满意了吗?”他问。
她甚至露出了一点微笑。“你知不知道,过度兴奋会催发毒药的特性。”意思是:你那样不知节制会死得更快。
“那你知不知道,我手里有雄被天下的资产,起码得留个种,不能便宜了薄家族里那帮没用的废物。”
她盯着他,似乎在估量他话里的真实性。
“你不怕我再弄掉?”
他放开她,“随你的便,现在起码是我爽。”
她立刻冷了脸,“给我衣服。”
“先吃饭。”
他透过她的饭量,发现这女人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畏,她或许真的在害怕。
当然,也不排除是他的手艺太差,不过,他不大愿意承认这个。
许青窈漱过口,又将唇边的水渍揩干净,“可以把衣裳给我了吗?”
薄青城的视线集中在她颈下,锁骨那里沾了一颗小米粒,遂用食指轻轻将它捻走,心不在焉地答道:“好。”
门再次被闩上前,他终于肯兑现承诺,送来满怀的衣物。
许青窈抖开其中几件,蓝色直裰,青绿盘领绸衣,大红飞鱼的窄袖衫,紫色缎道袍,甚至还有雪白的丝罗中衣中裤,连饰物也有一堆,银丝孔雀翎冠,羊脂玉项圈,雪白雕花玉带,缨纱瓢帽……全都是男子之物,因那成色并不十分新,且其中几件她见他穿戴过,她便知道,这些东西,全都是他的私物。
简直把衣柜都搬来了。
感到恶心,遂全都丢弃在地上,一件不曾取用。
过了好久,他在窗牖前嘱咐,“等我回来。”大约是要出门。
少顷,门缝里放进来一只猫,通体雪白的狮子猫。
戛然一声,门又被重新阖上了。
这猫有一双蓝眼睛,自进来,就好奇地东张西望,一点也不怕人。
许青窈是爱猫的,但对眼前这猫却亲近不起来,大约是他抱过的,总觉得也染上了那种不要脸的气息,变得没猫味儿了。
猫再没猫味儿,可能也还是瞧不起人,这猫也不搭理自己,跳到地上那堆薄青城的衣物上面,又蹬又滚,没一会儿,就都沾上了猫毛。
猫玩儿够了,在那件紫色缎道袍上尿了。
许青窈真是哭笑不得,这什么猫呀。
下地把猫擦干净,又抱到怀里,顺着猫毛一边夸奖,“做得对。”
晚上回来,薄青城就见猫卧在女人的怀里。
白上再加一点白。
他喉头微动,将猫扔出门,转身自己爬上去。
“看见这猫,我就想起我那次给你当狗的样子了,”他发起狠来,激得她醒过来,“我这辈子也没那么贱过,给你在床边跪了一夜,第二天膝盖都打不直。”
她睡得迷迷糊糊,犟嘴的工夫还很能成,“我又没叫你当狗,我喜欢的是猫。”
还敢这么说?将人往床头移。
她闷哼一声。
见她还是咬着牙,自己也气得想咬人,一口叼住下颌,“想起这个我就恨不得咬死你。”
“咬死我你就真成狗了。”用一种湿漉漉的语气,像哭又像笑,是在嘲讽他,但是音色沙哑,就显得没那么刀人。
“窈窈,生一个吧,不拘儿女,等我死了,就叫这小娃继承家业,到时候你做摄政太后。”
良久。
没听见声音,像是又睡过去了。
他猜她是听见了,只不过又在跟自己做戏,于是伏在她耳边说:“窈窈,咱俩都没能死成,这就是天意。”
她红唇紧抿,只动了动眼睫。
一清早,猫再进到屋里,花着一张脸,尾巴毛都燎焦了,薄青城说:“这猫昨晚上肯定是钻到灶洞里去睡了。”
许青窈本来侧身对着人,露出半截布满咬痕的背,不愿意说话,听见这个,翻身过来。
皱着眉问:“你把猫赶出去的?”
“把这畜牲留下,会以为是你我打架。”
“本来不就是吗?”是他单方面欺辱她。她拿手背抹了把湿气丛生的睫毛。
“我看画册子上都是这么弄的,也没出事儿呀。”
她恨得将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地上的猫以为有老鼠,顶着黑一块白一块的脑袋四处搜寻,东张西望半天,失望地跑走了。
薄青城裸着刀疤遍布的上身,在地上那堆衣服里挑贴身的中衣,捡起那件自己从前穿过的紫色道衣,转过来睨着眼睛笑她,“把这个穿上,我忘不了你穿道袍的样子。”
虽然就是穿道袍那次,她把他给狠狠地诓了一顿。
不过,他也算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真论起来,孩子是在她身体里没的,掉的是她的一块肉,自己虽然消沉了几天,真说起来,恐怕还没有一砍刀来的伤害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