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表姑娘(91)
绸缎十二匹、东海珍珠两斛、百年沉香木桌椅一套、另附一百二十两雪花纹银。
“聘则为妻”,这些甚至算不得是聘礼,是沈家的卖女钱。
然沈府依旧大办特办,挂上红绸,贴上双喜大字,门前的两盏大红灯笼随风而晃。
管家买了喜糖回府,足下潇洒轻盈,面上喜气洋洋。
两个身穿布衣短打的青年出声拦住他,“请问一下,这家是有什么喜事吗?”
换做平常,管事定会皱眉催他们走,但今时不同往日,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耐心解答:“我家大娘子要嫁给两淮巡盐运使,当然是天大的喜事呀!罢了罢了,我还有事,就不与你们掰扯了。”
两个青年神色微变,拱手道:“恭喜。”
待管事踏入府门后,他们二人转过街角。
街边摆了一个崭新的馄饨摊,看似兄弟的两个男子正在忙着擀面皮、包馄饨,见到两名青年,他们左右巡视,放下手里的活计。
街上人来人往,融入其中的他们难以引起注意。
“到底发生什么了?”
打听消息回来的两名青年道:“沈府有喜事,沈娘子明日出嫁,嫁的是两淮巡盐运使。此事我们需尽快通知大将军。”
“但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也需要两日。”
他们是天狼营的士兵,奉大将军之命暗中保护沈珏,但沈府小门小户,花草造景疏陋,难以藏身,索性在府外监视。
他们每日都会把沈府的动向,飞鸽传书于大将军。
沈娘子自归家后就没有踏出过沈府大门,放在其他闺秀身上,三俩月未外出亦是寻常之事,怎料竟然出了这等重大的疏漏。
短打青年道:“大将军曾言,若迫不得已,我们可以动手。”
“只好这么做了,先飞鸽传信,明天我们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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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之日,炽烈的红杏被沸反盈天的锣鼓惊动,在空中巍巍款摆。
自婚期确认后,谢氏不再锁着沈珏,只让婆子在屋外监视。
谢氏也不再虐待她,待嫁的两日好吃好喝伺候。
吉时将近,碎玉声在连绵不绝的炮竹下渺小却不容忽视。
沈珏摔掉所有的首饰,红玛瑙珠应声而碎,惊动周围伺候她的丫鬟与婆子。
她们从未见过的大娘子闹脾气,监视的几天也是神情木然,柔柔弱弱,然而方才摔玉的气势着实让她们吓了一跳。
沈珏握起赤金嵌翡翠簪,尖锐的簪子陷入脖颈的皮肤。
“不许过来,我要自己穿,不准你们碰我!”
喜婆笑容可亲地上前劝道:“大娘子莫闹了,免得误了吉时,就让我们几个下人伺候您穿衣不好么?”
沈珏不多言,手上使力,雪白的皮肤被刺破,一滴血珠渗出,红得惊心动魄。
除了这幅身子,她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她们的。
“大娘子您仔细点,别伤了自己啊!”
其余丫鬟也纷纷跪地磕头,恳求沈珏不要伤到自己。
若是让老爷夫人知晓细皮嫩肉的娘子有了伤痕,她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素来怕疼的沈珏忍着疼,异常冷静道:“你们都出去。”
“好好好……”
喜婆和丫鬟们都退出屋外,沈珏无力地松开金簪,抹掉脖颈的血,视线落在案上的金线绣凤偏红色嫁衣。
门外,眼瞅着时辰快要了,喜婆却不敢强行闯入,生怕刺|激到沈珏。
谢氏来到后院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
四五个下人围在门外,唧唧喳喳地催促叫嚷。
“你们不进去里面服饰小姐更衣,在外面作甚?”
喜婆只好将方才的情形重述,“……不是奴懒怠,只是大娘子以死相逼,奴实在是不敢肆意妄为。”
“哼,”谢氏对沈珏的懦弱性格知根知底,“怕什么?她不敢寻死的,我的女儿我还不清楚吗?快给我把门打开。”
门栓被强行冲地撞开,“嗒”掉在地上。
屋子里红绸高挂,双喜龙凤蜡烛的烛火被风吹斜。
三屏风牡丹镜台镜台前,沈珏抬眸,满头青丝垂坠,她还未点唇上妆,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也不显得突兀,像是忘川河上盛开的彼岸花,幽幽盛开,荏弱昳丽。
谢氏踱来,拾起镜台上的金簪,簪尖有干涸的暗色血迹,“就是这个?”
她扫一眼地上的凤钗,钗冠华丽、金簪无数,谢氏手指遥遥一点,“把其余的簪子尖都磨平。”
喜婆眼角挤出褶皱,为难道:“恐怕要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