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表姑娘(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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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院。
谢璨从床榻上惊醒,外间守夜伺候的长随慌张走进里间。
“二少爷,发生何事了?”
谢璨朝惊叫的方向偏首,“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像是有人在尖叫。”
失明后,他的听力要比旁人敏锐得多。
长随困顿地挠了挠头,“没有啊,也许是外面的夜枭,二少爷听错了。啊对了,后厨送来的补品还在小厨房温着,奴给少爷端来。”
谢璨赤足踩在梨花木脚凳,他捂住胸口,试图按下心脏不安的跳动。
长随端来一碗温热的汤羹。一勺接一勺地喂给谢璨。
像是要安抚心底的惶惶,他转移注意力道:“这是什么?”
“是鹿血羹,说它生血滋补,最适合少爷了。”
这段日子他几乎每天都在喝这碗滋味怪异的汤羹,鹿血名贵,需宰杀活鹿取血。
同时,他有所耳闻,府上是沈珏在执掌中馈,这鹿血羹会不会也是她的用意?
正吃着,外面有人来传唤,让他务必去前院一趟儿。
长随心生古怪,“大晚上的怎会突然让少爷去前院?”
父亲去世,而今府里都是继承国公爵位的谢澜说了算,他太过了解谢澜,自己不去他绑也会绑自己去。
“待我吃完鹿血羹就去。”
夜空像被泼了浓墨,一丝光亮都难以被折射,就连天边的疏星也黯淡无光。
前院的空阔之地,四周都掌上灯,暖黄的烛火似有温度,但谢璨见不到,也感受不到温意。
二十四盏灯尽数点燃,亮得如同白昼,谢澜坐在廊下的红木扶手交椅,旁边端坐的是一身素衣的沈珏。
芸娘跪在中央,肩上的包袱被摊开来扔在地上,她却毫不在意,所有的注意都被左侧的锦衣公子吸引。
谢璨失明后,需要有人做自己的眼睛,低首的长随快速地瞟一眼,附耳低声描述。
听到沈珏也在场,他颓软的身形登时绷紧如筝弦。
未几,一个嘴里被塞了抹布,支支吾吾的男子被押了上来,强行压跪在芸娘右侧,他一见到芸娘,瞪着两只耗子眼,嘴里的支吾变得更大声。
柳氏是最后一个来的,纵使深夜,她亦是一副妆容完美的模样,见到地上跪着的芸娘,心尖蹦了蹦,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澜哥儿深更半夜是作何阵仗呢?”
谢澜神色淡漠地直视前方,不知在看什么,没有说话。
她觉得接下来发生的事会脱离自己的掌控,柳氏自说自话道:“既如此,我就先回澧兰堂入寝了。”
他终于开口,声线犹如雪沫落在刀锋,“不急于一时。”
当家的是谢澜,她只不过是个没有一儿半女的继母,掌家权也被剥夺。柳氏深呼吸,平复好心绪,周边没有给她准备椅子,只好悻悻地站在原地。
“人都到齐了便开始吧。”
谢澜令下,邓唯手执一尾长鞭甩开,鞭子打在地砖上发出“啪”的脆响。
芸娘不禁身心皆颤。
“说,半夜三更你要收拾细软是要做什么?”
谢澜单单坐在上首,血雨淋漓洗礼出的威压就让人喘不过气,芸娘几乎承受不住地趴在地面,牙齿死死咬住下唇。
她不说,谢澜自有办法。
“啪”地一下,芸娘右侧的李荣挨了一鞭子,他痛得目眦欲裂,叫声被嘴里的抹布堵住叫都叫不出来。
“还不肯说是么?”
又是几鞭子落下,如若不是塞着布团,他定会痛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不一会儿,后背的衣衫被抽成布条,露出稀烂的血肉。
“唔……唔唔唔!”李荣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芸娘,他的娘当真如此狠心。
“我、我说!我说就是了……”芸娘连自称都忘掉,颤巍巍道,“我鬼迷心窍,偷了夫人的首饰,想要逃走。”
摊开的包袱里俨然躺着几对缠枝宝相花翡翠手镯与金叶子、碎银等值钱物什。
芸娘心里的第一道防线破了,谢澜眉心蹙了蹙,“二十二年前你在松柏树下埋了什么?”
二十二年前!芸娘惊愕地抬首,对上那一双沉戾的眼,心跳都戛然而止。
“不说是么?那二十二年前先卫国公宋夫人产子时,你看见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芸娘的指甲狠狠抓着坚硬的地面,指甲断裂渗出血丝。
谢澜向邓唯看去。
“啪——”
“啊——!”
鞭子落下,随之一声凄厉的嚎叫发出,谢璨痛得半跪下来,身后绯红的衣衫变得暗红。
“我不知道主子在说什么,二十二年前我还没进府,什么都不知道啊!”谢澜既然有此问,定是查到了什么,她咬死牙关否认也只得拖延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