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表姑娘(175)
嬷嬷疼惜地抱紧她,“夫人不哭,咱们不能让别人笑话啊……”
柳氏的眼泪更加汹涌澎湃,“嬷嬷,我都退让这么多,做得还不够吗?就是再冷的石头,坐上三年也该暖了啊。”
“不是夫人的错,实在是国公爷太冷心啊!”夫人在府里插不上手,国公爷又雪上加霜与夫人分居,失去权力与宠爱依仗的夫人,该怎么在府里生活下去啊?国公爷做这些都没考虑过吗?还是,这就是他的用意?
两人不愧是相伴三十余年的一主一仆,柳氏所想与嬷嬷不谋而同。
她想通后双眸熠熠,似能淬毒,“他如此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嬷嬷是柳氏从昌平伯府带来的老婆子,两人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嬷嬷以柳氏马首是瞻,她说什么就做什么,俨然被淬炼成一把最锋利的刀。
翌日一早,嬷嬷亲自去后厨取早膳,她站在厨房外头的廊上,在后厨里东瞧西看,逡巡一圈后抓住个路过的送菜奴仆,“你们的厨娘芸娘呢?”
“芸婶去给听雪院送早膳了。”
各主子住所用饭要么遣丫鬟来取,要么让后厨的奴婢送去,她一个掌勺的厨娘整日泡在油烟里,哪有时间和精力去送菜。
嬷嬷心底骂骂咧咧,但还是留在后厨,等丫鬟取来早膳,一会儿说太凉要热一热,一会儿说菜色太少,鸡蛋里挑骨头,硬是拖了两炷香,终于把芸娘等来。
“咳咳,就这样,你们赶紧给夫人送去。”嬷嬷对身后的两名丫鬟吩咐,又对迎面而来,垂头丧气的芸娘使眼色。
芸娘见到嬷嬷面色一凝,像是没见到她一样,目光迅速移开,对后厨干活的仆人们叮嘱几句,转身走向柴房角落。
嬷嬷已经站在那儿等她,见她来到跟前,袖口里掏出一只朴素无华的荷包。
芸娘上前,挨近嬷嬷,实则是用身形挡住荷包,用气音说道:“上次的还没用完,这次怎么就……”
被她身上的油烟味儿一熏,嬷嬷嫌弃地皱眉头,生怕沾染到油腻腻的腌臜东西,“以后多增加三倍的量,够你用的,只少不多。”
芸娘便动作迅速地纳进衣襟,复又左顾右盼,确保没人看见。
“记住了,手脚利落点,要让别人发现你也难逃干系。”
芸娘老老实实点头,张着嘴欲言又止好几次。
“你想说什么就快点说。”
“奴想像夫人讨一点儿鹿血。”
鹿血补血安神最是有效。
嬷嬷摆摆手,“知道了,你给夫人做事,提出的条件不过于苛刻,夫人都会尽量满足你,鹿血一会儿就遣人送来,你等着就好。”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嬷嬷醉翁之意不在酒,领丫鬟来取早膳是假,给芸娘递荷包才是真。事情办妥,她迫不及待地离开后厨这重油烟的地方,呆得久了,连鞋底都是黏糊糊的。
这芸娘说来也是奇怪,换作其他人帮主子办事,讨的赏赐要么是金银,要么是卖身契,惟有她长了一张好吃的嘴,每回都要一些鹿茸、人参、燕窝等补品,虽然这些对夫人来说不算什么,都是些毛毛雨。
芸娘年近四十,入府也有二十年,是府里的老人。二十年前因丈夫欠赌债弃家逃跑,只好卖身入府,一个人将儿子拉扯长大。二十年前她还是个小小的杂役奴仆,后厨缺人,其他年纪轻的小丫鬟不情愿去那油乎乎的后厨,即便去了,也怠慢消极,只芸娘主动要求去后厨帮忙。
她吃苦耐劳,又做得了一手好果子,府里女眷众多,格外喜欢后厨变着法新出的花样果子,芸娘也因此得到重用,成为后厨掌勺的二把手。
然十五年前,她借送点心的机会,偷窃主子的物什据为己有,被下人抓到现行。彼时,宋氏和离出家,柳氏刚入门,本应拿她竖个样子,以儆效尤,才好立下当家主母的威严。
但不知为何,柳氏放过了芸娘,只让她吃了三道鞭刑,对外声称芸娘尽心尽责,念在初犯,偷的也只是二少爷的一件小马褂,值不过几贯钱,事情就此作罢。
芸娘也就自此成为柳氏的一条狗。
回忆往事结束,嬷嬷已经回到澧兰堂,对正在用早膳的柳氏附耳道:“都做好了。”
柳氏点点头,舀一勺冰糖燕窝入口,却食不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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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护国大将军凯旋,白家设宴邀约谢家,谢澜也算是迟来地喝上庶妹的喜酒。
晚风淡淡,吹来花厅里男子们的推杯换盏声,暖阁附近亦是叽叽喳喳,恍若春日莺啼,原是宴后特设了一处招待女眷的楼阁,吃饱喝足的女眷们凑在一起唠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