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表姑娘(160)
她看似做了个理中客,实则句句都在踩实沈珏无凭无据,休想赖过。
库房被盗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看卫国公如何处置。念在谢澜与信国公府的面上,沈珏不会被休,但颜面尽失、与掌家之权无缘却是十分肯定的。
此外,她大概还要白白当柳氏的替罪羔羊,自己补上亏空,大出血一番。
柳氏打得好算盘。
沈珏嫣然一笑,从容不迫地指出盲点,“库房物件装满箱笼,少说也有百十箱,区区一夜又怎么能搬空?”
柳氏:“说不定是你早有预谋。”
“可库房钥匙送到珏儿手上不出几日,又怎么可能瞒着阖府上下所有人的眼,偷摸行事?”沈珏面向卫国公,不卑不亢,“钥匙之前一直都是夫人掌管,国公爷应当比儿媳更清楚。”
卫国公怀疑的视线扫在柳氏身上,柳氏脊背绷紧,眼眶却是蓄起泪花,一颗颗地滑落,“国公爷,萍儿执掌中馈多年,何曾做过有损府邸之事?”
柳氏年近四十,保养得当,她日常的妆容精致,微翘的眼尾涂抹桃红胭脂,颦眉垂泪时,惹人怜惜。恰似一位平日兢兢业业、雷厉风行的女人,伤心脆弱的时候格外怜爱。
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卫国公最是受用,曾有一次她挪用府里的资金贴补娘家,被新送来的侍妾发现,那侍妾貌美身娇,浑身上下透露着勾人的狐骚味儿,得了国公爷的一时宠爱,便想用她的把柄逼宫上位,讨个姨娘身份。
结果当然是她哭一哭,国公爷就心软了,那无甚确凿证据的侍妾也被送出府。
柳氏也不嚎啕大哭,而是抽噎弱泣,这般委屈的伤心样,却最是叫人触动。贴身嬷嬷在一旁,抚着她的脊背,添油加醋道:“夫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国公爷莫要冤枉了好人,放走了小人。”
说到“小人”二字,她特意强调,眼睛直往沈珏那儿瞟。
原本屡屡奏效的伎俩,偏偏这次起效甚缓,卫国公沉默不语,气氛凝重得透不过气来。
柳氏的眼泪都要哭干了,终于放开嗓门,抽泣声渐大。
卫国公厉声:“好了,身为当家主母,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成何体统?”
像被扼住脖颈的大鹅,柳氏戛然失声,只一双哭红的泪眼委屈地望向他。
“私窃府上财产一事,沈珏你可认罪?”
卫国公洞若观火的眼神凝在沈珏的娇颜上,一厘一毫的神情变化都逃不过他的法眼,极大的威压下,让人不禁心跳骤快,呼吸不稳。
与沈珏站在一块儿的碧云被波及到,膝盖发软。
“儿媳不认。”沈珏眼若琉璃,明净澄澈,坦坦荡荡,丝毫没有犯错之人故作镇定的紧张。
卫国公戎马数十载,挖掘出多少大渊名将,他不会看错人。
卫国公没有发话,像是在等她的解释。
“本就不是儿媳犯的错,何来认罪一说?”顿了下,她继续道,入屋以来的第一次抬眸瞥向柳氏。
柳氏被她一瞥,心里升腾起不妙。
果不其然——
沈珏对青棠道,“拿出来了吧。”
装满陈情书的木匣被青棠双手捧住,只听沈珏吐字轻缓道:“私窃库房的不是儿媳,是夫人,儿媳这里有证……”
“你休要血口喷人!都是胡言,休要污蔑夫人!”柳氏还未有反应,贴身嬷嬷就一马当先,冲在前线,及时扼住沈珏的话尾,甚至还想上前去拉扯青棠,打算把那匣子毁掉。
沈珏无动于衷,当真是柳氏的一条好狗,不光是嬷嬷,还有刘管事、丫鬟双儿以及全府上下不知多少个人都承蒙柳氏恩待,不惜捏造证据,嫁祸于她。
她错就错在根基尚浅,但还好,只要她掌握了切实的证据,也不怕不能剥下柳氏的一层皮。
即将触碰到木匣的时候,卫国公喝止住嬷嬷的行径,“拿上来!”
嬷嬷纵使再乱来,也不敢忤逆国公爷,两只三角眼死死地盯着那个木匣。
证据在前,柳氏却平静得可怕,“嬷嬷你也是为我好,先回来吧,没做过的事又何惧他人栽赃?”
是啊,从昨日东窗事发到今早,满打满算也就六个时辰,经过上次侍妾那事儿,她做事干净、不留痕迹,根本不怕沈珏能找到证据。
所谓的证据,兴许是沈珏的缓兵之计。她们可不能自乱阵脚。
木匣打开,放在案前,卫国公一张张阅览。
在他阅览的功夫,沈珏解释:“里面是崇安坊茶肆、布帛铺、古玩铺以及东市的胭脂铺的掌柜和账房先生写下的陈情书,内容则是夫人教他们造假账目、转移钱财的经过,单单以上夫人拿给儿媳练手的四间铺子,就已有数百贯的账目对不上,更别说府里家产百十间,还有耕地百亩,其间可贪|污的银钱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