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表姑娘(132)
“喜欢,我到现在都还放在妆奁的最底下。”
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心里窃喜不已,谢澜从未想过他借祖母之手赠与珏儿的压胜钱,会被她珍视如厮。
后园里参天的松柏不论四季更替,依旧万古长青,只见它高高低低的枝桠挂满了色彩斑斓的花灯,犹如在夜色中发光。
沈珏脑袋后仰再后仰,脖子都快拗过去,也没能见到树冠顶端,不禁问:“这棵树有什么来历吗?”
“这是谢家先祖亲手种下的,象征谢家香火永传,流芳百世。”
“原来是这样。”有好几次,沈珏都不禁想问,可惜还没来得及问祖母,就被赶到后罩房,相见时也多是聊些菊花芙蓉。
细致入微的谢澜发现她手炉里的炭火燃尽,便把冷却的手炉递给下人,将她的手捉进怀里,用体温熨暖,“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明亮的烛火透过灯纱,滑过她低垂的眼睫,沈珏甜糯糯地说:“好,夫君。”
一转身,迎面撞上一个人。
周瑶经过松柏,不曾想竟碰到他们,目睹他们的如胶似漆,与自己近来遭受的冷落一对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卫国公府出了兄夺弟妻的丑闻后,老太君从早到晚都跪在归燕堂的小佛堂里打坐诵经,很少主动提起她。
谢璨离府,她只好再去找老太君,但她不像沈珏,养得一手好花草,与老太君有许多可以探讨的地方。
周瑶失去依仗,在府里过得不如以前舒心,下人亦是看人下菜,居然有一次被她捉到偷吃自己的燕窝补品。
就在这般糟糕境遇的时候,周瑶不会想见到沈珏。
谢澜眉头压了压,青棠便心领神会地说:“见到世子妃连行礼都不会吗?”
是啊,沈珏一跃枝头变凤凰,再也不是以前任人欺凌的表姑娘了。
尖锐的指甲陷进掌肉,周瑶不甘不愿地矮身,“见过世子,世子妃。”
如视空气,谢澜揽过沈珏径直离开。
丫鬟与长随紧跟其后,挤得周瑶不得不往小径边后退。
待他们走后,周瑶精致的妆容浮现出惨淡的笑,她什么时候竟然沦落到要给下人让步的境地了?
妒恨的眼神如针扎在离去的倩影后心。
沈珏似有所感,回望而去。
昏昧灯火下,周瑶背光而立看不见脸,只见她身子如风中落叶颤抖,被贴身丫鬟扶住。
在落水后的梦里,沈珏如愿嫁给谢璨,却被谢璨宠妾灭妻,被周瑶害得胎死腹中,血崩而亡。
噩梦惊醒,周瑶却仍旧不放弃陷害她,所幸遇到谢世子,她的人生轨迹全然改变。
她不会特意欺压周瑶,可也不会救她于水深火热,与自己相比,周瑶所经历的苦难不及十分之一。
夜凉如水,星月相眠。
转眼,新岁过半,初七来临。
珍珠琉璃珠帘后,人影朦胧,依稀可见黄花梨喜鹊登梅镜台前,有两人一坐一立。
“要不别画了吧?”沈珏仰脸,素面朝天,只沾了一点儿淡淡的口脂提提气色。
“那可不行,‘初七人日又立春,梅花点额颜色新’,不点梅花万万不行。”
谢澜玉长的手执着一支饱蘸胭脂的朱笔,以红点额,点出梅花形状。
传说前朝有一公主,在初七的日子握在轩窗旁的美人榻上,檐下的梅花被风吹散,不偏不倚正巧落在她的眉心,人比花娇、尽态极妍。
此后,宫娥纷纷效仿,直至流传民间,成为一种风俗,谓之“初七点饰梅花妆”。
沈珏维持着仰面的姿势,脖颈僵硬,娇声娇气地催道:“那还要多久呀?要不直接贴金箔花钿好了。”
谢澜不允,“贴的哪有画的别致?”
沈珏也不生气,甜糯糯地撒起娇,“那夫君快点好不好?”
他谢澜还未画过眉,第一次就要上手比画眉还难数倍的点妆,平素沉稳的谢大将军,禁不住右手发抖,在心底思量许久,才敢落下一笔。
谢澜屏息凝神,却还是分出精力回她,“珏儿乖,为夫也是第一次画,若是能多加练习就好了。”
“那夫君先在画纸上练习好,再来给珏儿点妆,怎么样?”
小娘子的眼睛乌黑圆润如奶猫儿,樱唇微撅,明艳中带着清纯,让人心湖泛动。
谢澜停下描画,嗓音微哑,“画纸焉能与雪肤相比?”
沉溺于他深邃的漆眸,沈珏的衣带不知何时解开,因地龙曛得屋子温暖如春,单薄的上衫坠地,后背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