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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夫君他眼盲(143)

作者:风吹起游鱼 阅读记录

瘸子也不和她含糊,将鱼干收了,又帮她将一些破烂东西拖出去两人便告辞。

院子里只剩下她空落落的一个人,施玉儿烧了一壶热水将脸上洗干净,将身上缠的布带全都丢进炉子里烧了,然后将那双垫高了的鞋塞到灶旁压砖头。

她租的院子是按月租的,一个月二百文,不贵,也不算太便宜。

她在金中当了一个金镯子两只钗子一对耳铛,一共当了八十两银子,加上她原本有的六十两,便是一百四十两,还有今日领的辛苦费……

路上花了三十两,打点花了六十两,今日又送出二十两,她手里一共还剩四十两。

四十两,够了。

施玉儿洗了手,锁上门出去买菜,大风一直往她袖子里吹,她又买了两幅安胎药,裁了布,买了棉花,鞋底,针线,打算做两身冬衣,现成的只买了两套给沈临川换洗。

大街上很静很空,没什么人来往,街边有卖饼子的人,火炉一直冒着烟,这种饼子里面没馅料,是纯面的,她买了一个,将东西放回院子后便抱着饼子坐在官衙门口等沈临川出来。

与她一起坐在门口的还有一位妇人,与她不同,那位妇人的面上既有期待又有忐忑,最终化为无尽的期盼。

施玉儿与她搭话,“嫂子,等人啊?”

“对,”那妇人看她一眼,许是觉得二人或许同病相怜的缘故,答道:“等我家当家的。”

妇人年纪三十上下,身上的衣裳打着许多补丁,面上尽是冻伤的冻疤,施玉儿将自己还热乎的饼撕下来一半给她,“还热的,暖着,嫂子一起吃一口,咱们一起等。”

“这怎么好意思呢?”那妇人擦了擦手将饼子接过,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然后就着油纸包起来,与她笑道:“多谢你了,我就吃一口就行,我想留着回去给我女儿煮汤吃。”

二人坐在台阶上,施玉儿抿了抿唇,问道:“这个怎么煮汤啊?嫂子你也教教我,我也回去做给我家当家的吃。”

“煮汤简单,就打一个鸡蛋,在水沸的时候把饼丢下去,煮个一盏茶时间就可以了,”妇人有些心疼的看向她,“你家的进去了,也是今天出来?你还这么年轻,也和我一般吃这种苦。”

“也不算苦,该来的总要来,”施玉儿将吹进自己嘴里的头发拂开,往衣裳里缩了缩,笑道:“反正能出来就行,旁的我也就不念了。”

话落,那妇人还想说些什么,只听门后官衙大门推开,二人同时往后看去,只见到高大的门内被押着走出来一个略微枯瘦的身影,紧接着施玉儿便感到身旁像是起了一阵风,那妇人跑了过去。

她也站起身来,踮起脚尖往那儿张望着,可是她看了许久,再没有等到一个人出来。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衙门前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坐在石阶之上,捂紧了自己的衣裳,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大门的方向。

偶尔有摊贩推着小车路过时都对她投来或怜悯或探究的神色,施玉儿并不躲避也不在乎。

营州的夜太冷了,她一直到她冻到手脚发疼的时候,才恍惚间听见一声微弱的声音,她忙转过头去,只见大门前,站着她心心念念的人。

施玉儿站起身来,两步做三步跑到他的身边,将给他新买的棉衣披到他的肩上,“怎么现在才出来,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临川的气息很沉,他并未答话,而是身形踉跄了一下,紧接着他将施玉儿的手捉住,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般才吐出来一个字,“走。”

施玉儿租的院子里衙门很近,为的就是日后有什么意外她也方便照看着,沈临川的步子很不稳,一进院子便吐出一口鲜血来,沾了施玉儿满手。

“沈临川……”施玉儿有些怔,她后知后觉般忍着哭意将人扶起来,使了全部的力气将他扶到床上,火折子都拿不稳的将蜡烛点燃,才见到倚在床头的人面色苍白,衣襟之上满是血迹,她吓坏了,哭道:“沈临川,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小小的,将血迹在自己身上一擦,然后想要跑出去找大夫,却被拉住了手腕,沈临川睁开眸子,扯出一抹虚弱的笑来,“乖玉儿,让我睡一会儿就好。”

施玉儿将泪抹去,点头答道:“好。”

帮他脱去鞋袜,盖上被子,然后就坐在床边守着他,一直到他呼吸渐渐轻缓才用帕子沾了温水去擦拭他唇角的血渍。

沈临川的面色很苍白,眉间轻蹙着,睡不安稳,施玉儿的动作很轻,怕吵到他,又过了会儿才出门去厨房烧水做饭。

这个院子对她来说很陌生,施玉儿感受不到什么温暖,但是无论如何,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她将买来的排骨焯水,和萝卜一起丢到锅里炖汤,然后将厨房的门关上,以防自己切菜的声音吵到沈临川。

厨房内有大烟囱,故而做饭不熏人,她叹了口气,将买来的鸡腿肉同样焯水后撕成小条,和切成丝的青菜还有瘦肉肉末一起煮粥。

粥熬得很浓,没一会儿就开始冒泡,只能用锅铲不断翻搅着,以防沾到锅上,届时糊了味苦。

如今这天上落的雨也不知是秋雨还是冬雨,方才还淅淅沥沥着的,不一会儿就如碎石击于瓦砾之上一般闹人,响个不停。

天空忽的一声惊雷乍响,施玉儿被吓得锅铲落在地上,透过麻纸去望那黑压压还透着红般的天,心跳如鼓。

下冰雹了。

她将锅铲洗净,然后将锅里的粥盛了出来,沈临川睡了有两个时辰了,汤也熬了有两个时辰。

子时的更声响起时,施玉儿盛出一碗汤来,和粥一起端到房里去,这个场景真的很熟悉,那年在济州,也是冬日,大雪天,沈临川重伤未愈,她也是这般。

只不过如今是在营州,营州的冬要更冷,如今天上下的是冰雹,也不是雪。

碗端在手里有些烫,施玉儿将粥放在胳膊内,腾出一只手去开门,冰雹砸在她的肩上有些疼,这个院子的檐太短,遮不了什么,尽管她已经尽力缩在墙角,却也遮不住完整的身子。

门她只开了一个小缝便又迅速关上,将碗放到桌子上后她去看沈临川。

沈临川还在睡着,唇边却似乎又溢出了血迹,施玉儿鼻尖一酸,用帕子替他擦拭着唇角,轻声唤道:“临川,先别睡了,起来垫垫肚子再睡。”

就算再累,人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也定然熬不住,她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的哭腔,“我炖了汤、熬了粥,你吃一口再睡好不好?”

恍惚中听见她的哭声,沈临川睁开眸子来,想伸出手将她面上的泪痕擦拭,却眉间一蹙,将她推开,吐出一口黑血来。

“沈临川……”施玉儿手足无措,呜咽着,想去找大夫却被拉住,她只能无助地用衣袖给他擦拭着污血,泪止也止不住地淌下,“你怎么了?我们去找大夫好不好……”

“玉儿,莫怕,”沈临川捂住心口,将那股钻心的痛意忍下,柔声道:“我无事,先给我打盆热水来清洗一下好吗?”

施玉儿此时满心惊惶,未曾注意到,他虽然吐血不止,可声音却不如方才那般气虚,她担忧地望着他,擦泪点头道:“好,水就在锅上温着,我去给你端来。”

一直待到她的身影消失,沈临川才无力地躺下,卫一出现在他身侧,声音沉重,“主上,是上官家的手笔。”

沈临川闭了闭眸,示意自己已经知晓,又探向自己的脉,问道:“你们方才给我施针了?”

“是,大人您昏睡过后施姑娘便去了厨房,属下担心您中毒太深,故而为您施了针,”卫一的目光落到地上的那摊黑血之上,“那毒是由外物进入体内,您并未直接服下,故而如今毒素已清,大人只要再修养两日便好。”

厨房内有声音传来,沈临川的眸光瞬间锐利起来,“还有谁在厨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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