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匪妾(36)
……
且说穆寒年听说寿宴已开便心中不定,总觉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他那份不踏实感也愈来愈重,紧接着那心脏便也跳得更急起来。
穆寒年去了练武场却并未看到孟云,心下一沉便快步赶去了寿宴处。
临近了寿宴,却见许多人洋洋洒洒地四散开来。
穆寒年拦住一人询问,那人却摇了摇头,道:“少当家疯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穆寒年拧眉问道。
“少当家在戏台上取了于匪首的性命,现下人也不知去了哪里,瞧着大当家的神色怕是要大发雷霆了。”
“兄弟你不会也是去寿宴看那戏班子的吧?得亏你去得晚,要不那画面……我还是趁着有人寻理由一起出来的呢,要不然,啧啧……”那人抬头瞄了他一眼却又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你这面相怎么这般眼熟?”
穆寒年却头也不回地跑了。
那人瞧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啧啧,跑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穆寒年狂奔着,不是朝寿宴的方向,而是朝着黑虎岭密林的方向狂奔着。
也不知怎地,他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周鸾一定在那里,肯定在那里。
他往南边跑着,拨开几丛灌木,直跑到那晚与她一起遇到梁氏,见到梁氏自戕时的水边,才停下脚步来。
可这湾水的岸边却并未瞧见她半分影子。
到底去哪儿了?
穆寒年眼神搜寻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她得角落。
最后终于在一颗柳木后面寻到了她。
她正站在柳木跟前,抬着头怔怔地看着柳枝头那欲掉不掉的柳絮发呆。
“你在看什么?”穆寒年张口有些艰涩问。不知怎地,他总觉着这样平静的面容下藏着并不平静甚至是犹如海啸一般的心境。
“你来了。”周鸾似乎并不惊讶他会寻来,反而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个人的位置给他。
穆寒年眸色深沉地走到了她身侧留给他的位置。
“你说……这柳絮怎么不落呢?”周鸾说这话时仍抬着头,并未分给他半分神色。
“周鸾。”穆寒年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嗯?”周鸾的双眸依旧放空着。
穆寒年叹息一声,道:“你若是想哭便哭吧。”
“有什么事值得我哭吗?”周鸾问他这话时,却已有了鼻音。
“周鸾,我可以把袖子借给你。”穆寒年递过去自己的衣袖,又道,“当然,肩膀也可以借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刺王僚》
第32章 吻
“我杀人了。”周鸾抬起双手,那双空洞的眸子在沾上手中鲜血的那一刻倏地收紧,方才那平静无波的面容也一刹那惨白。
闷雷在天边炸响,翻滚的浓云如同滔天的恶龙在其中咆哮。那柳树梢头迟迟不落的柳絮,也终于被震颤下来,被席卷而来的风裹挟着远了。
穆寒年上前揽住她的肩头,微使了力将她搂入怀中。
“你是自保。”他的唇贴近她的耳畔,声音低沉又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那是人命。”周鸾额头轻靠在他胸膛之上,双眼死死盯着沾上血的那双手。
那双手上的血迹已然凝固,嫣红的血仿佛蜿蜒的伤口一般死死刻在了手心上。看着那血色便足以令人触目惊心,似乎也是在提醒周鸾,无论如何,她要了一个人的命。
闷雷炸响在头顶,风势更大好,柳枝狂舞着似乎也要随风而去。
哗啦一声,雨倾盆而下,溅起半尺尘灰。
周鸾的身子更加颤抖,不知是被雷惊到还是被那双染血的手惊到。
“我当真是矫情了,偷了他佩刀的那一刻,就知道了结果,却又在这里说这些……怕是于安虎若是魂魄尚在,都得说我这是狐狸给兔子哭让,着实假得很。”
她的唇边挂着一抹讽刺的笑,可身子还是忍不住地抖,那种颤抖仿佛是从心尖儿透出来的。
一双大掌不期罩上她的双耳,周鸾身子一顿,抬起脸来,只见那双唇和脸色一样苍白毫无血色。
穆寒年眯起眼眸色宛如幽冥般深邃,他双手使了力道,迫使她仰起头。
“周鸾,是你的心不够狠。”他说着,“这世道心不狠也就只有丧命的份。”
穆寒年说完便俯下身子,他偏过头,将温热的唇印上了她的。
那吻轻轻浅浅,却又偏生带着灼人的温度。
周鸾似是被烫到了一样,身子倏地一颤,那双眸子终于凝了焦。
眼前的穆寒年双眸轻阖,长睫挡住思绪万千,只能从他的动作中告知出来那份轻柔的珍重。
她心尖一颤,一股子暖流也从心口出淌了出来,直至四肢百骸接连回暖。
只见他的眸子微微睁开,微微抬起唇轻声道:“闭上眼。”
周鸾此刻像是提线木偶般听话,闻言竟就这般乖乖的闭上了眼。双眸闭上其他感官异常敏感起来,她只觉唇上又是一暖,鼻息喷薄在她的脸侧,温吞缠绵。
雨幕之下,二人此刻心中却不做他想,只将对方抱得紧紧的仿若两藤相缠,除非拿刀斩断否则将一直这般缠着直至死亡。
这夜穆寒年终究睡回了自己的床榻上,只是衣服穿得很是整齐,他怀中抱着周鸾,而周鸾却一直拧着眉好似被什么噩梦魇着了般。
他抬起手臂摩挲了下她的后脑,唇轻轻贴上她的鬓角。
“没事,我陪着你。”他轻声低喃道。
关于周鸾的事,他大体查清了,只是现下的时机却是不能说出来的。
等以后吧,等他此行任务完成,等周鸾情绪稳定下来,等……
其实,他倒是希望周鸾永远不知道那些事情。
直至夜半雨霁风歇,周鸾眉心才微微舒展开,而她身侧的人瞧着她的目光是令他自己都心惊的柔软。
……
这夜,于安虎被杀的消息,就如同秋后的蚂蟥风一般地传了出去。乌岩山得了消息,上下惊怒,惊的是勾连于安虎之事竟然被黑虎岭少当家发现了,怒的是无法里应外合直接夺了那山头。
与其等着事情败露后黑虎岭的反扑,还不如直接先下手为强。
当夜乌岩山整顿旗鼓,带着八成的人连夜奔袭黑虎岭。
百十来人像夏日翻开石头后的潮虫,从四面八方涌上山顶。
黑虎岭虽有防备,但还是今日知道乌岩山与于安虎勾结的事,做的准备也不完备,且也没人能想到这乌岩山的人会这般的急,今天夜里就攻上山来。
夜里那乌岩山的头目就在山当间叫嚣着。
“我乌岩山本想和黑虎岭结好的,谁料你们那个少当家。竟然诬陷于兄弟与我,甚至都不待于兄弟解释,就将其斩于刀下,此举实属不义。”
“我今日就想问问黑虎岭大当家,你们这少当家如此作为,就这般轻拿轻放如此作罢了?”
站在那乌岩山头目旁边,瞧着军师模样的人,也跟着叫嚣道:“就是,与兄弟的命不是命,偏生那个娘们儿的命就是命了?在我们乌岩山,这种兄弟阋墙的情况,最起码也要一命抵一命。”
“一命抵一命!”
“抵命!”
“抵命!”
那叫嚷声此起彼伏的。
玉容又带着青黑的眼眶扬声道:“各位兄弟,有误会明早我们可派人前去解释。这大半夜的在山门前叫嚣却是为何?”
可乌岩山这些人好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只要不是黑虎岭大当家樊氏亲自出面,不论是谁,他们都坚决不给面子。
玉容的声音很快被此起彼伏的叫嚣给盖住了。
且乌岩山这帮人依旧慢慢向山顶移动着,玉容无奈只得去请示了樊氏。
不多时,玉琴便扶着樊氏的胳膊走了出来。
樊氏刚一出面,那乌岩山的头目便起了个手势,那群人才齐齐止住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