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匪妾(35)
“你……在嘲笑我。”周鸾仅有的一点儿慌乱,顷刻就被怒气和丢脸的臊意给压了下去,忍不住怒道。
“没,不是嘲笑。”穆寒年眨了眨眼,“只是笑少当家可爱。”
“你就是在笑我蠢!”还当她周鸾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那就是真的蠢了。
周鸾怒意满胀,一拳头又朝他面门招呼过去,却不知是天太黑还是怎地,这一拳却没落到实处,反倒是被他的手攥进掌心。
“我真没笑你蠢。”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在她耳畔悠然响起。
周鸾偏过头,扯出手往后躲了几步,趁夜抬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脸,便知脸上有些发烫,又觉着自己不争气起来。
只听她微恼地道:“你突然离这么近做什么?”
“却不是我离得那样近的,是少当家扑过来的。”穆寒年沉声道。
“哪个扑你了!”周鸾一双眸子又瞪了起来。
瞪起来的那双眼像刚下生的小鹿一般,虽盛着怒气却又偏偏让穆寒年心中一悸。
也不知是否因为夜色深沉,墨色倒是天然的遮羞布,让这两人在此刻毫不掩饰真实的内心,一个脸红羞怯一个目光灼灼,连心中的悸动都烈了几分。
不过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和火把噼啪焚烧声还是将二人惊醒。
穆寒年收了复杂的心绪,上前攥住周鸾的手腕,拉着她便跑,这速度倒是与刚才周鸾相差不大,却颇有章法,次次落脚似乎都有着精妙的计算,只片刻就将那群人甩到了身后,两人也踏出了乌岩山的密林回到了来时的道上。
这回却也搭不到牛车了,两人只能一前一后腿着回去。回去的路上却没再说半句话,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直到回了黑虎岭穆寒年的那个破旧简陋的茅屋。
他如常般擦了地面将床铺铺上去合衣欲睡,周鸾却在这时开了口。
“要不……你还是躺床上吧。”她小声地道。
穆寒年心中一跳,仰首看她,而周鸾却是背对着他一动不动,方才的话也宛如梦呓。
但他知道,周鸾方才并不是在说梦话。
穆寒年半晌才道:“不必,地上凉快,我现在也习惯了。”
床铺背对他的人儿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扯住身上的被一把蒙住头不再理他。
穆寒年瞧着她那赌气的样子,唇角向上扯了扯,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那笑容顿时僵硬了不少。
半晌,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躺回了地上早准备好的床铺。
这一夜无话。
接下来的几天,周鸾却明显忙了起来,天天脚不沾地回来的时辰也是一天比一天晚。
且那日从乌岩山探到的关于于安虎的罪证她似乎也没交到樊氏的手里,就看那于安虎仍旧如常在黑虎岭耀武扬威的架势就能看出。
紧接着,穆寒年便听说现下似乎少当家正在着手筹备大当家樊氏的寿宴,庆贺她五十岁寿辰。
“难不成是在等樊氏的寿宴过去再禀名于安虎的罪证?”穆寒年心中暗想着,却也没问她。
那天之后周鸾似乎就没与他说过整句的话了,大半的原因应当是忙,而一小部分原因穆寒年却猜不透了。
等到三日后就是樊氏的寿辰,听闻少当家这就早早请了衡阳县最好的戏班子上了黑虎岭,只待三日后给樊氏祝寿。
现下黑虎岭人人都说周鸾这个少当家真有孝心,竟然思虑如此周全,竟然知道点樊氏最爱的戏。
可看着那戏目,穆寒年却陷入了沉思。
他总觉得这三日后的寿宴,怕是不太平。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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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血染戏台
“虽然兄弟情意有,各人心机各自谋……【1】”
一曲《刺王僚》,蟒袍髯口腰间宝剑,尽是王霸威严,一步一退方寸之间却又胸怀千里。
樊氏穿着枣紫色的蚕丝襦,头上戴着同色的八宝抹额,加上鬓发钗的翡翠,生像是富贵人家的老太太。此时她那指间随着板敲着节拍,瞧着台上的戏目唇角一直是上扬的,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听说这是鸾妹特意点的曲目,说是大当家一定喜欢呢。”玉容坐在下手脸上含笑地对着樊氏说道。
樊氏笑容更灿了几分,虽未说话但瞧着红光满面的样儿就知是极高兴的。
“可这寿宴都开始多久了?怎么也不见少当家来?”玉琴端着刚泡好的新茶放置在樊氏手侧的安几上。
玉容在旁道:“许是忙着给大当家备礼呢?”
玉琴讥讽地道:“呵,那想必是相当大的礼了,我瞧着她这几天都挺忙的样儿。”
本在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蒙召突然道:“这戏词,变了。”
众人再听时,那戏词当真与之前不同了。
“见那一人登上玉花楼,重金奉上却把娇娘搂,夜半乌岩风将人吹透,回首,猛虎正把毒计谋。只听得那铁马金戈人怒吼,倾覆山岭林深血染透……”
“醒转冷汗涔涔,梦解不了愁,只看那案首,尺素纪那奸佞醉却难铁铸。”
只见那穿着黄莽的伶人,双手颤抖捏着玉带,长髯挥散着似乎有着滔天的怒气。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便是那寥寥数语也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
众人偷瞄着樊氏,心中暗自嘀咕着。
又见许许多多的信纸像如席大雪不知从何处飘散而下,只伸手一抓便能轻松拿在手中。
有人好奇先抓,必勾起更多人的好奇心,不多时那信纸便人手一个了。待众人看清信纸上的内容,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五彩纷呈,喜的怒的忧的惧的瞧热闹的那是应有尽有。
樊氏的脸色也不复方才,只铁了脸伸出手心朝旁边一展,玉琴便将方才捉了的信纸递到她的手边。
樊氏扫了一眼,脸色便铁青了下来。
而于安虎坐不住了,早提了长刀在戏台旁边站着,似乎就等着周鸾出现就要让她做他的刀下新魂。
只听得一阵锣鼓声响,周鸾穿着一身血红的骑马服,腰间别着双斧手中却拿着一柄长刀。
那长刀一出,于安虎顿时瞳孔一缩。这长刀的模样竟然与他长年使用的那柄一模一样!
他只因这刀怔愣了一瞬,便提着手中的长刀一跃到台上,刀锋所指便是周鸾心口之处,他这一刀便是为的一刀毙命而去。
周鸾见他扑将过来却避也不避,却用手中长刀对上于安虎扑将而来的方位。
于安虎冷哼一声,身法也丝毫未变,挺刀而去。
只听“铛”的一声,两刀相抵,于安虎却觉虎口发麻,再看刀刃相接处竟卷了边。
不可能!他的长刀锋利且质坚,不可能只一碰便卷刃的。
除非……他双眼凸起,瞪得如同虎目,眼白处更是布满了血丝。
他正呆立,身子却依着出刀的力气仍向前冲着,直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于安虎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贯穿他肚腹的长刀,直到口中的血吐无可吐依旧圆睁着怒目瞪着周鸾。
而周鸾却始终面无表情,那张脸就好似一块铁板,不论什么事都经不起她一丝波澜。
她看着于安虎眼神失焦身子颓然倒地却拿开手并未抽出那长刀。
周鸾手上还浸着血,身上穿着鲜红也看不出到底沾没沾染上血迹。
她背过手迎着众人或惊恐或讶异的目光,脸色如常般走出门去,只在门口略停了停。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只黄色的土狗正抬头嗅着味道。而那少当家却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它的头,那黄狗的头上顿时被蹭上几道血印子。
周鸾见到那血迹微蹙了下眉,又起身背着手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