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谢弥今天表现的可圈可点,她就大度地不计较谢弥之前得罪她的事了。
谢弥不知从哪里摸出个药瓶晃了晃,挑眉道:“主人的手不疼吗?”
他一提,沈夷光看着自己擦破的手掌,嘶嘶地倒吸了几口凉气。
谢弥小心把她的手托在掌心,用干净纱布给她擦着药,一边啧啧道:“主人今天好威风啊。”
他嘴巴虽然欠,不过上药的时候却极轻柔小心,她这样身骄肉贵的,居然一点也没被他弄疼的。
沈夷光会提出和江谈退婚,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但想了想沈夷光的性情,会做出这般选择也不奇怪。
她向江谈提出退婚时,他就站在她身后,却从未见她有过如此冷硬决绝的时刻。
惊鸿一见,乱人心曲。
说到这个,沈夷光不觉抬眸看了他一眼:“我再威风也威风不过你...”她哼了声,眸底不觉带了点试探:“瑞星的那个未婚夫,你是怎么找到的?”
谢弥不是失忆了吗?怎么还有这般神通?
谢弥自然是派人去查的,不过他神色如常地道:“说来也巧了,我之前误撞过他和瑞星私会,今天瑞星既然无端栽赃主人,我便想着他或许能知道什么,就和常部曲几个暗中扣了他。”
这解释合情合理,沈夷光消了疑虑,谢弥忽听到马车外一阵急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他侧了侧头,唇角微勾。
他伸手扣住她腕子,小指时轻时重地揉她内关穴,又放柔了声音,用带了点诱哄的口气:“主人今日也累了一天了,不想歇歇吗?”
一个大活人在她马车里,她怎么睡得着?沈夷光本想张嘴拒绝,但被他揉的实在太舒服,一股突如其来的睡意袭来,她竟是一字未吐,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谢弥帮她调了个舒服的睡姿,笑的一脸坏相,突然屈指一弹,一缕劲风将后窗车帘吹起一角。
长街之上,江谈急切地骑马奔纵而来。
他刚被押回皇宫,就听见母后已经把潺潺送出宫的消息,他简直乱了心肠,所以违抗皇令,甚至动手伤了父皇看押他的羽林卫,事后必会被重惩,但为了再见潺潺一眼,为了讨请她的谅解。
然后他就见到,长风过处,他以为永远不会离他而去的人,趴在另一个男人的膝头安睡,星眸紧闭,神情安详。
马蹄声越来越小,直至渐渐停住。
江谈心脏被紧攥住,痛的他不由弯下腰,呼吸急促,痛的他眼前一片浑噩,几乎看不清人影。
绣春见他脸色极差,忙帮他勒住了马,和几个侍卫七手八脚扶着他回了宫。
江谈游魂似的在榻上枯坐半晌,才找回一缕声音:“绣春,潺潺...”
他嘴唇开合了半晌:“是不是心有旁人了?”
绣春犹豫许久不敢张口,但瞧见殿下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终于大着胆子道:“殿下,您觉不觉得沈县主身边那位部曲弥奴...”
他清了清嗓子:“长得和您有二分相似?”
江谈眼瞳好像被注入一缕光亮,豁然大睁,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绣春。
绣春被瞧的头皮发麻:“奴听说当初在奴市上,县主就是瞧他长得眼熟,这才把人买下来的。”
这倒不是他瞎编,沈夷光一是瞧他貌美,二是瞧他面善,这才会央了祖父买人的。
理智上,江谈知道他说的话毫无道理,他或许和那贱奴有两分相似,可还有八分不似呢,更何况两人的性情出身也是天渊之别,可他的心里头,就是摇摇曳曳的冒出一线火苗来,在他心里幽幽燃着,竟比全熄灭了还要折磨人。
江谈闭了闭眼,提笔写下一封书信,又翻箱倒柜找出一封陈旧花笺,解下腰间玉佩压在其上。
昨晚这些,他方才神色颓然地道:“你找机会避开羽林卫,把这些东西去交给潺潺。”
绣春怔了怔,忙应了个是。
......
沈夷光收到太子送来的东西,第一反应就是退回,待瞧清东西是什么,她竟怔忪了。
那玉佩她撂在一边没管,字字泣血的书信她也直接烧了,不过花笺她却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
谢弥如今管着沈夷光的所有部曲,权责极大,这东西就是他送进来的。
他见沈夷光瞧的出神,嘴角莫名带了点笑,眼底暗幽幽的,笑也显得渗人:“怎么?主人后悔提出退婚了?”
那花笺上写的什么花啊朵啊你侬我侬的,他也瞧不明白,不过显然江谈是明白的,沈夷光也是明白的,这让谢弥心里极不畅快,就好像他俩才是一个世界的一般。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股憋气从何而来。
沈夷光瞧见这花笺,心情就不大好,恹恹道:“这是我母亲的旧时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