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母亲过世的时候,江谈一直陪着她,他那时候便有鸿鹄之志,在为北戎进犯边疆而烦心,两人倒是一起抱头发愁,他因年长,还得担负起照料沈夷光的责任,在她跟前故作坚强,沈夷光见状,便把母亲的一首少年宏愿的诗作赠予了他。
她瞧见这个,就想到母亲因父亲的凉薄负心自绝于世,她心里就不痛快。
江谈可能以为这回唤醒她对少时情义的怀念,可这只会让她心中更为生厌。
她随手把玉佩撂给谢弥:“你帮我还给他,顺便告诉他,以后不必再送东西过来了。”
谢弥心里这才舒坦了点,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定不负主人厚望。”
等他走了之后,沈夷光想到亡母,心里还是怪堵得慌,索性叫来在家里的两个堂姐,起了几坛子桃花酒出来,不一会儿就喝的醺醺然。
......
按说眼下这情势,谢弥没必要和江谈再较劲了,但他只要想到沈夷光曾经看上过这么个货,心里就有点奇特的不适。
他拿了玉佩却没急着送东西,先回屋里换了身异常张扬的赤红侍卫服,又用金缕梅发带把长发高束,腰间叮铃咣当挂了三四个金坠,袖口也各挂了两个金光灿烂的压袖,这才一路叮铃作响招摇无比地进了宫。
这身装扮...也得亏他相貌丰冶才能压得住,倘换个相貌稍差的,那就跟乡下土财主进村似的。
东宫现在还被羽林卫看管着,谢弥先去沈皇后那里领了牙牌,这才得以入东宫。
他行了个礼,勾唇道:“殿下,我家主人令我归还此物。”
他一团华光璀璨直刺江谈眼目,他打发所有人下去,只留江谈一个站在他面前,双拳收紧:“当真是你家主人要归还?”
“正是,”他微微一笑:“不止如此,主人还特意交代卑职了一句话,她让您以后不要再送东西到沈府了。”
谢弥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右耳的耳钉,这动作直刺江谈心窝,他笑的肆意:“毕竟总让我跑来跑去地归还,主人可是会心疼的。”
江谈神色冷戾,重重拂袖,一个杯盏砸到谢弥脚边:“放肆!”
他一贯是心绪不外露的,此事也失了方寸,但是胸中憋着一股较劲的意气,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奴市上买来的贱奴,仗着和我有几分相似才入了她的眼,给她当牛做马都不配的鄙贱之人,真以为自己便能就此取代正主不成?!”
他当真有心把此人给宰了,只可惜他现在自己也被关着,这弥奴又是拿了皇后那里的牙牌过来的。
谢弥心神猛然摇动了下,神色却分毫不变,嘴角仍牵着:“殿下这话说的,倒好似您还是我家主人的未婚夫一般。”
这话说的极损,江谈神色越发冰寒。
他不等江谈发作,又行了个礼,转身告辞而去,看起来毫无异样。
......
谢弥折返回来的时候,沈夷光已经喝的醺醺然,她把侍婢全打发走了,自己歪在花厅的椅子里小憩,星眸似睁非睁。
他站在她面前,一寸一寸地审视端详。
他目光从她半睁的眸子,看到她泛粉的桃腮,到她雪白细腻的颈子,到她微敞的衣领...看到这里,他及时刹住了目光,慢慢调开视线。
“主人,”他慢慢抬起她的下颔,虽称她为主,举手投足都带着强势,他问:“我长得像太子?”
沈夷光很不喜欢他的态度,但她喝了酒,身子迟缓,反抗不能,便有些着恼地嗯了声:“是有点像。”
谢弥唇角的笑意再次泄出,神色却极危险,而且慈眉善目的吉兽也变得狰狞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沈夷光有种被进食猛兽盯上的错觉,无力地挣了挣:“松开,你要干嘛...”
谢弥不理,噙着那抹笑,再次问:“你买下我,也是因为我长得和太子有点像?”
要是清醒时候的沈夷光,肯定能觉察到话里蕴含的危机,换个婉转掉的说法,可惜她现在意识不清的,便毫无求生欲地回答:“是啊,”
她有点不高兴:“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事其他人也知道,她瞒也瞒不住。
她当时既没做梦,也没和太子撕破脸,当初在奴市先瞧见谢弥美貌,又发现他轮廓有二分眼善,她便花重金买人了。就是现在,她也理直气壮,挑底下人不都是挑合眼缘的吗?她有什么错呀!
唯一的区别是,她现在完全不觉得谢弥和江谈哪里像了。
谢弥不语,修长的指尖狠狠揉捏着她的唇瓣,很快就把她这张讨人厌的嘴揉捏的红肿。
于他而言,沈夷光是他未曾征服的城池,是他久攻不下的壁垒,唤醒了他血液里无处不在的征服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