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谢弥不得不提早动身返回益州,昭德帝自然得设宴相送。
昭德帝这人倒也识趣,知道谢弥不耐进宫,索性把送别宴设在秦淮河边两座双子楼船里。
朝堂上的事儿便是如此,哪怕桌底下互相捅刀几个来回,面上也得一团和气,更何况眼下局势紧张,更不好让北戎看了笑话。依照谢弥的城府,岂能不知这个道理,带着沈夷光和一干人等从从容容地去赴宴。
由于谢弥和沈夷光生的都貌美,建康人又一向爱凑热闹,这一路上声势居然颇有些浩荡,不少百姓站在街道两边踮脚围观的。
谢弥骑马才行到主街,突然有道身影从斜刺里蹿出来,他张开双臂,径直挡在谢弥马前,厉声道:“等等!”
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看起来有些油头粉面的少年,他衣着华贵,应当是哪个官宦人家的小郎君。
谢弥扬了扬眉,倒也真勒住了马。
少年傲然道:“我乃范阳卢氏子弟,和建康沈氏亦攀得上亲,今日我便是来问一问小王爷,您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才娶了沈氏夷光?”
沈夷光倾慕者颇多,这少年就是其中之一,这些狂蜂浪蝶多是不受重视的膏粱子弟,一天到晚正事不干,朝政不见得知道多少,一天到晚光研究长安哪个女子最美,建康哪个女娘最俏去了,因此沈夷光一向很不待见这起子货色。
他们对于心中神女被一个从乡下地方的郡王拉下凡的事儿早就不忿已久,早私下诋毁过谢弥几岔了,今日这卢氏子喝了点酒,又不知被谁煽动了几句,居然头脑一热,大街上找起谢弥的茬儿了。
他脸上不掩嫉意,朗声道:“据在下所知,郡王是蜀王府家奴出身,后来背叛旧主才得了王位,出身不堪至极,便是在下的身份,也强过王爷数倍,在下敢问,论及出身才学人品,您有哪点配得上沈氏嫡女?”
他有些妒恨地看着谢弥的脸,说不得就是这男狐狸精用美□□惑!
他越说越疾言厉色,自以为解救神女出苦海:“莫非郡王用强权逼迫?!”
谢弥哪里会把这等蠢货放在眼里,手掌已经按在了腰间佩刀之上,但听到他后面几句,手指忽然一顿,竟有片刻失神。
林烟和谢勇几个见小王爷当街被辱,正要怒而杀人,这时,谢弥身后的马车帘子被撩起一角,沈夷光略显冷清的嗓音传出:“卢小郎君?”她面无表情地道:“你过来。”
林烟几个不知道王妃是何意思,也不敢贸然出手。
那卢氏子弟大喜过望,忙不迭凑近马车。
谢弥脊背僵直,抿了抿唇。
作者有话说:
嫉妒应该是男字旁【狗头】
第59章
卢氏子没想到能够和心中神女面对面说话, 喜的嗓音发颤,忙不迭走过去, 边走边眉开眼笑地献殷勤:“郡主, 咱们世家向来同气连枝,您若是有什么委屈,只管告诉卢某, 卢某必定替您讨一个公道!”
这卢氏子虽说胡搅蛮缠,但也算问出了不少世家子的心声, 五姓望族历朝历代的身份都尊贵超然,当初薛宰相出身寒门大族, 坐到宰辅之位, 此生最大的遗憾,依旧是没娶到五姓里哪怕一个旁支庶女, 所以即便襄武王身为手握重兵的郡王, 在那些不明朝政的人眼里,依然是不够格求娶世家女的。
此时长街之上的人都不免议论纷纷, 觉着襄武王当初是不是真使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 这才让郡主被迫委身的。
马车帘子掀起一角,这卢氏子没能看清美人容貌,不免心生遗憾,不过他也不想在美人面前表现得太过孟浪, 略正了正衣襟, 正要拱手行礼, 谁料马车里突然伸出一只上了年岁的手掌,结结实实地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
沈夷光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给我打, 打到他再不能乱嚼舌根为止!”
蒋媪在调来服侍沈夷光之前, 是专司刑罚的, 她探出半个身子,抡圆了巴掌,正正反反抽了那姓卢的傻蛋十几个耳光,直打的他口角破裂,人都给打傻了。
卢氏不可置信地捧住脸,满面的痛心疾首:“郡,郡主,卢某那句说错了吗?!”
沈夷光十分冷酷无情地嘲讽:“论及功绩,襄武王外御强敌,为晋朝开疆拓土,前一阵又勤王救驾,立下不世之功,他能抓杀外蛮,你连南方的蜚蠊(蟑螂)都抓不住一只,还有脸同他相较!”
众人哄堂大笑,沈夷光又冷哼了声,继续给他心窝捅刀:“你看看他的脸,你再看看你自己的,你说他哪点配得上我?”
众人不免把目光投向襄武王的脸,的确顾盼神飞,昳丽华艳,单论容貌,便是太子也不能相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