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车外的议论声,顿了顿,又拔高了声音,冷冷道:“若是再让我听到你羞辱我夫君,我绝不轻饶!”她手指轻叩车围:“走。”马车车轮这才重新滚动起来。
林烟见小王妃愿意给小王爷撑腰,一时颇觉扬眉吐气,用马鞭把几个世家子抽的东倒西歪
谢弥心里就像揣了只鹞子似的,一不留神就飞向了天边,四肢轻飘飘的不听使唤,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地方,明明下马下过千百回了,还是被绊了一下。
待他站稳,便迫不及待地撩起车帘,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怔怔地瞧着她,任由心口砰砰乱跳。
沈夷光给他瞧的发毛,嗔了句:“你干嘛啊?”
谢弥耳根慢慢烫起来:“你刚才...”
提到这个,沈夷光火又蹿起来了:“往日他们在背后议论,我只当不知罢了,今儿竟敢孟浪到我面前,看我能轻饶他!”
她秀眉耸了耸,恼的数落起谢弥:“你也是,平时只见你霸道,今儿怎么哑巴了,由得他这么说你!”
谢弥心情和她截然相反,这时候只知道咧嘴傻笑了,他扶着她下了马车,很稀罕的和颜悦色:“他说的也没错,我做学问的确是不行的,估摸连个秀才也考不中,你不是也老嫌弃我这个吗?”
沈夷光呸道:“我嫌弃是我的事,他们算什么东西!你是我看上的人,他们敢当着我的面说你,那就是在质疑我的眼光!看我扇不死他们!”
跟谢弥待久了,她也无师自通地染上暴力狂的毛病啦~~
旁的谢弥一概没听进去,就记准了那句‘你是我看上的人’。
这七个字冲的他思绪都乱了,脑子里叮当作响,一片眩晕。
他有心想问一问她说的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又怕她否了,一时竟患得患失起来,等他正想开口,人已经到了摆宴的楼船。
昭德帝带领文武百官在外迎着,大笑:“星回可算来了,朕已率百官在此等候多时。”
谢弥犯傻是对沈夷光限定,只要不跟她说话,脑子就清明得很,欠身行礼之后,似笑非笑地道:“臣以为摆宴的时间是定好的。”
出身兰陵萧氏的萧宰相越前一步,拱手笑着解围:“摆宴的时间的确是定好的,只是皇上念着小王爷,这才提早了会儿,也不算太久。”
——曾经谢弥在朝廷的名声实在不怎么地,但自昭德帝对世家下手,谢弥又出手帮了沈家,还迎娶沈夷光之后,世家便自发地开始资源倾斜,沈修文遗留下的那些政治遗产和人脉,这时候也逐渐派上用场了,因此谢弥近来在清流的名声好的不得了,之前他羞辱沈宁止的事儿,也被世家悄无声息地抹平了。
所以无怪天下男子都想娶世家女,谢弥当初娶沈夷光的时候,也没想过有这么多的隐形好处——朝里朝外处处都有人帮他说话。
沈夷光目不斜视,却把这几人对话尽收入耳中,想到方才那卢氏子弟当街羞辱谢弥,有意毁坏他名声,她心下不觉一动,总觉着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男人们要谈论北戎政事,再过上一个多时辰才正式开宴,楼船共有两栋,沈皇后便先带着女眷去了另一栋楼船。
沈夷光有意落在最后,本来想和万年说几句话的,没想到却被江谈挡住了去路。
他抿了抿唇:“潺潺。”
谢弥和沈夷光大婚那日,他不慎失 足落马,额角磕青了一块,到现在还没好,瞧着有些狼狈。
沈夷光尽量用礼数遮掩不耐:“殿下有事吩咐?”
江谈怔了怔,下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伤处。
他受伤了,可她再不会问他疼不疼。
他默了片刻:“无事,只是你我表兄妹一场,我想问你...”他唇瓣艰难地张合几下:“你婚后如何?”
这问题颇为莽撞,沈夷光面露不悦,淡淡道:“小王爷待我很好,我和他也很好,不劳殿下费心了。”
是吗?他真的这样好吗?江谈牵了牵唇角:“对了,我还忘记向你道一声恭喜了。”
他清霁的眸子有些晦暗,唇上不见血色:“愿你们鸳鸯交颈,恩爱不疑。”
他声音咬字很重,沈夷光还未皱眉,他已经转身走了,她摇了摇头,甩下这段不愉快的经历,转身入了堂内。
江谈并未入席,而是私下吩咐绣春:“给沈景之找点麻烦,把谢弥先引出来。”
能来这儿赴宴的高门女郎见识可比方才那卢氏子见识高出几倍,见谢弥已隐隐有问鼎之势,便围着沈夷光殷勤奉承,小心试探,沈夷光和她们周旋了小半个时辰,头都快被她们说大了,忙借着更衣起身,却二楼的雅阁小歇,一边眺望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