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姝色(132)
她以为将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但还是让他看出来了。
云棠咬着下唇,李琰直视着她,不让她有闪躲逃避的机会,他是在逼迫她做出回应。
她有些恼,又很是无措,她看着那双深棕色的眼眸,愈发委屈:“明明是你向我许下三年之约,如今怎么来质问我?”
“因为那时候这样的承诺更能令你心安。”李琰看着小姑娘委屈到要落泪的模样,终究还是不忍心了,他手上力道一松,将她按回怀里:“抱歉,我可能有些心急了。我只是想要你大胆一些,我想要看见你为了我吃醋,想要在你眼中看见你对我的占有欲,不是那种小心翼翼,要肆无忌惮,要明目张胆,要向所有人明示,我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
这样的要求从他口中吐露出来,让人感动的同时又透着莫名的心酸。
云棠抿唇揪着他的衣摆,她听见他清浅的呼吸声落在耳畔,听见不远处蜡烛爆开烛花的噼啪声,一切静谧无言,他不再逼迫她,轻柔抚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她挣扎了许久,在李琰以为听不到她回应的时候,她突然抬起头,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贝齿磕在他的唇上,磕出一个小小的伤口,她卷着那滴血钻进他的口中,在他的唇齿间肆掠。她像是一个发狠的小兽将他压在软榻上,柔软的唇碰触到他的下巴、脖颈、喉结,最后在他的锁骨上狠狠咬了一口。
她埋首在他的胸膛上,整个人像是刚刚从热水里捞出来,脸烫得要命,声音强自镇定:“你明日就带着这个伤口去上朝吧。”
李琰仰面躺在床上,他握住少女纤细的腰身,眼中的光芒愈盛,他的喉间溢出笑意:“好。”话音刚落,他翻身将云棠压在身下。
烛火明灭不定,云棠看到他唇角的伤口,很明显还在溢着血,明日必定十分惹人注意,她突然有些懊恼是不是咬得太重了,但很快她又觉得咬得太轻了。
这个人,怎么就不知节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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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
云棠正在榻上缝着衣裳,扶桑疾步走进来,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宫中传出一些流言,说是殿下身中离霜花毒,无药可解,这话已经传到陛下那边,适才陛下召了殿下过去。”
云棠手中的针一斜,刺进指尖,她擦去指尖上的血珠,心道这件事终究瞒不过了。
她将衣裳收起来,朝着崇政殿的方向望过去——
崇政殿中,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殿内只有父子二人相对。
皇帝一开始觉得流言不可信,直到他将李琰每月前去净慧寺的事和离霜花毒每月发作的特性结合起来,他这才开始疑心,他召来俞清源问询,又让信任的御医为李琰诊治,终于确信他的长子真的身中离霜花毒。
“什么时候的事?”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李琰垂首答道:“十一年前第一次发作,一开始儿臣以为是普通的头疾之症,以为那些幻境是心里愧疚所致,后来屡次发作才察觉不对,是儿臣下令让俞太医隐瞒,父皇若要责罚,请只处罚儿臣一人。”他说完,径直跪下。
皇帝看着长子,他负在身后的手微动,心里沉沉叹了一声。
他不需要问李琰为何选择隐瞒,他如何能不知?
当年李玹病死后,顾若曦也因为丧子悲痛太深,苦苦撑了半年,最后还是撒手人寰。
皇帝现在还记得那时候的痛楚,先是他最疼爱的幼子病逝,接着是他最爱的女人离去,他心里悲痛难当。
他当然知道李玹的死不该怪在长子头上,但当时的他需要一个发泄情绪的出口,所以他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给长子。
帝王不喜,纵使他是储君,也是举步艰难,那时候李琰每一步都需要走得很谨慎,不能出一丝一毫的错,不然太后和贤妃第一个会将他生吞活剥。
皇帝:“你在幻境中,会看到什么?”
李琰一怔,他没想到皇帝会问这个问题。
他想过皇帝会问起隐瞒的原由,他当初选择瞒下此事,不仅仅是因为处境艰难,也是因为他需要权势,他需要有足够的能力去为阿玹报仇,去将前朝的那些余孽一一除尽。
李琰一瞬的怔愣过后,很快回答:“儿臣会看到四弟。”
皇帝:“他会说什么?”
李琰:“……他怨儿臣没有救他,觉得该死的是儿臣,想要儿臣下去陪他。”
皇帝背在身后的手倏然收紧,他的眼里闪过沉痛之色。
他看着跪在面前的长子,李琰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孩子,皇帝深知他做事谨慎妥帖,知晓他端方守礼,他很满意这个孩子。
但因为长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他在李琰的教育上很严苛,记忆里父子两个几乎没有什么温情的时刻。他不是在考问功课,就是在严厉斥责,直到曾经还会笑着跑向他的稚童,渐渐长成他期盼的模样,父子也到了除却政事再无其他可相谈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