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时,易南也未答应教我轻功,最后,被我缠的烦了,他丢了句:“轻功要从小练起,阿悬是赶不上了,不如,将来教咱们的孩子吧。”
我被噎住,红晕从头皮漫到脖颈,脸皮一阵阵发烫,平复了好久,方呛回:“谁要和你生孩子?”
话音将将落地,抬眼看到前方交叉路口拐角的凉亭上,坐着一个玄色衣袍的人。
我血液里像浇入了一桶冰块,瞬时冻住,几乎从马背上掉下来,我面色苍白,揪着易南的衣角,“易南,前面......前面......”
凉亭上的宴帝肩披墨发,斜靠在藤椅上,凉风掠过,吹起凉亭顶上的碎雪,些许落在他如墨的长发上,似珍珠,熠熠生辉。
他看向我们,遥遥举了举手里的酒坛。
我打了个哆嗦,牙齿禁不住的上下打架,“易南,怎么办?怎么办?”
易南左手握住我瑟瑟发抖的手,右手按住剑柄,沉声说:“既来之则安之。”马蹄声响,嗒嗒走在石板路上,每靠近宴帝一步,我心就往下沉一分。易南柔声安慰我:“阿悬,不怕,有我在。”
就算宴帝武功再高强,现下他以一敌二,未必就能胜得过我们,不过,我尚不至于愚蠢到如此地步,认为宴帝会只身前来。
近至宴帝数丈远时,他朗声道:“孤总算是没来迟,酒刚煮好,不过来喝一杯?”
宴帝与斯年,太绝配,总是用这种出其不意吓死人的方式,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场合,再以闲淡慵懒的语调聊着不咸不淡的家常惯话。
易南回道:“冰天雪地,让宴帝久等,实属不该,罪过罪过。”
宴帝饮了一杯酒,笑道:“易侍郎客气,孤来日再和你畅饮,今日,孤想邀公主共饮一杯,顺便,向她讨教几个问题。”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
我颤巍巍翻下马,将将走了一步,易南叫住我,双眸含水目光如炬望着我说:“阿悬,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今日一定会把你带走,阿悬,你要信我。”
我挤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好。”
短短一段距离,硬是被我走出了半生的长度,宴帝一直保持嘴角微翘望着我笑,腊月寒冬里,我后背冒出了一层的湿汗。
宴帝衣着有些单薄,只在腿上盖了一个雪白的狐裘,石桌上摆了一坛酒,两盏酒杯,酒尚冒着热气。他抓起酒坛倒了一杯,再把酒杯往前推了推。
我规规矩矩坐下,盯着酒杯没有动,宴帝笑问:“怕酒里有毒?”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又一杯,再一杯。
我拿起酒杯攥在手里,始终没有喝下去,抬眼看了下对面的宴帝,懦懦说:“万一,你提前吃了解药呢?”
他微微怔了下,拿起酒坛猛灌了几口,再把酒坛重重掷在石桌上,眼睛一眯,“有长进。”
我当他是在夸奖我,咧嘴冲他拘谨的笑了下,“敢问宴帝有何指教?”
他一手把玩着酒杯,一手曲起用手指一下下敲着石桌,斜睨着我,“你这是给易侍郎送行,还是要同他一起走?”
我咬了咬唇,低头盯着手中酒杯里荡漾的酒圈,说:“我们,一起走。”
他唔了声,懒懒说:“酒虽是温的,却暖不热酒杯,更是暖不了手,易侍郎也太不上心了些,只让你穿了件披风就跑了出来,看你手冻的,连个酒杯也握不住,待会儿酒洒在衣裳上可就不好了。”
我手抖不是因为冷,是被你吓的,我呵呵晒笑着把酒杯放回在石桌上,倏忽一下,飞过来一个狐裘,拢在我身上,“暖暖手。”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抬头望向他,“我不冷,你穿太薄,还是你用吧。”
他呵的笑了一声,“你半夜偷跑出来时毫不顾忌孤,现下,却在意孤是否冷了?”
我揪着狐裘上的一撮毛发,支支吾吾道:“原本是想告诉你来着,但你不是没在宫里嘛,见也见不着你不是。”
他望着我,往前倾了倾,说:“是了,自从你那日咬了孤一口后,咱们还一直未曾见过。”
羞愤害怕压抑,我快要昏厥过去。
他紧盯着我,问:“非走不可吗?”
我望了望数丈外马背上的易南,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多亏你的照拂......”
他往后仰了仰身子,摆手恹恹道:“这些虚话,孤不爱听。”
我住口,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默了一会儿,拎起酒坛灌了几口,“既然如此,孤不好多做挽留。”
我眼睛亮了一亮,这是,要放我们走了?
他手摸向腰间,我心一下冲上嗓子眼,警觉的盯着他手,往后撤了撤,他笑道:“想什么呢你?就你,还不配孤用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