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的人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下人都随了主子,一个比一个倔,一个赛一个轴。我不就是在这里吃个包子嘛,至于这样赶尽杀绝吗?
小哥爬到半截时,府门前一阵骚动,我看到了易南。
他身着月白色长袍,墨发半披半散,淡雅的混在几个人之间,小风一吹,我似乎能嗅得到他发丝间飘来的阵阵幽香。
好长时间不见,他越发得会长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步过来,小哥从树上滑下来,规规矩矩向他们施了个礼,只字未提我的事情,我估摸着,他是在等他们走远后,再来收拾我。
我从郁郁的树叶中探了个头出来,瞅准易南的头顶丢了根小树杈。
他缓缓抬起头,我探着脑袋扯着嘴冲他傻笑,他面无表情扫过来一眼,又面无表情收回目光,没有任何表示的继续朝前步去。
他没看到我?
我几乎脱口而出叫住他,可是这一行人中,我认识一个,苏公子。宴帝说周国七公主已死,我现在只是个寻常的庶人,若我这样在人前冒昧出来与易南相认,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捅出什么篓子来。
我忖了忖,摸出一个包子,向他身上砸去。
用劲儿太猛,砸远了,包子落在了他们前面两步远,成功引起了一行人的注意,他们互相望了望,又往四周望了望,恰巧,一条灰不溜秋的土狗蹿过来,汪汪汪叼起包子撒欢跑远了。
一穿蓝衫的公子摇着扇子道:“易兄也要好好管教管教下人了,这府门前,怎么能让这么一条土狗跑来跑去,太没规矩。”
会不会管太宽啊喂,有本事把这条路划到你家去,都城的男子,太事儿。
就譬如树下的那位小哥,正抬起头目露凶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爬上树,恨不得登时把我大卸八块,这么执着干嘛!
易南悠悠道:“李兄何必跟一条狗计较。”
蓝衫公子刚要回呛过去,苏公子笑哈哈道:“轿子就在街拐角,待上了轿子,帘子一合,管他街上乌泱泱什么,都与咱们无关。”
他们渐行渐远,眼瞅着树下的带刀小哥双眼赤红抱着树就要往上爬,易南突然转身,道:“小顺,你去府里把我的折扇取出来,现在。”
那个叫小顺的小哥很不情愿的抬头望了望我,脚下生风向府门跑去,易南收回目光,看也没看我这边一眼,转身朝前步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我竟然勤快的如此不可思议~~~~
☆、第六十四章
我趁着小哥跑进府内,门前的另一位小哥还未跑到树下时,麻溜从树上滑下来,不声不响不着痕迹鬼鬼祟祟跟在易南他们后面。
他们乘轿,我步行。
在我双腿快要站不住时,来到了一个叫做春满堂的地方。
他们鱼贯而入,待我要进去时,守门人又不让我进去,一个花枝招展的老妈妈摇摆着水桶腰过来,一步三晃甩着手里香喷喷的手绢,笑呵呵细声细气说:“哟,姑娘,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们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我有银子!”
“姑娘就是搬座金山银山也不行,今儿个这春满堂被方才那几位公子包场了,旁的人可是进不来。”
人不能在正门前耗死,本公主,哦,本姑娘我去试试偏门。
老妈妈上前攥住我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若姑娘想进来,也不是没法子,瞧姑娘模样还不错,捯饬捯饬也能在春满堂做个端茶的丫头,别的不说,我们这里的工钱可是不比旁的低......”
我使出十成十的力气抽回胳膊,一溜烟蹿出去一道街,可劲儿擦着胳膊上她留下来的白^粉,一阵恶寒。
这春满堂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随便拉了街上一个行人,问:“你知道春满堂是什么来头吗?”那人瞧了我一眼,满脸鄙夷,摇着头大步开溜。
我一连问了几个人,他们大多都是这个表情,难不成这春满堂是个肮脏的地方?可,若是肮脏的话,易南他们怎么专挑那个地方去?且还包场。
在街边一个摆摊的大娘的指点下,我方知道,那些人不是觉得春满堂肮脏,而是觉得本姑娘我肮脏。
大娘问:“姑娘为什么要执意去那种地方?”
“我,我刚瞧见我相公进去。”
大娘嘴张的似鹅蛋大,“姑娘没看错?春满堂可是都城最有名的秦楼楚馆,是专供都城权贵公子们消遣的地方,寻常人家根本就进不去。”
我嘀咕道:“我相公就是都城权贵啊。”
大娘拿眼把我上下扫了个遍,“姑娘是哪个大户人家的烧火丫头吧,这个时辰,是出来买菜的?还是买柴的?大娘告诉你啊,下人就要守下人的本分,要时刻管好自己的嘴巴与眼睛,有些事,看见了,就当没看见,有些话,就算憋死也要咽回肚子里,你瞅见你家爷进了这春满堂,回去告诉了你家夫人,大娘不是吓唬你,你这条小命就要去掉半条,大娘就是看你还算机灵,把你当自个姑娘,才会告诉你这些个,姑娘好好思量思量,是不是这个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