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歧拔刀,护在主人身前,冷声道:“何人?”
女子开口,声调却是男人的低哑嗓音:“死木头,让开!我是弄月……”他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想必是受了严重的内伤,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大人,你别进去……姓裴的武功高强,杀了我们所有的隐卫。”
严子湛拉起他,心急如焚:“锦夜呢?”
弄月别开眼:“在里面,可是大人……大人!”他眼睁睁看着严子湛推开门,想去拦他,又知他行事专断,一旦下了决心便不会更改。当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恶狠狠推了一把身边的辟歧:“想想办法啊你!”
辟歧还是没什么表情,沉声道:“逼不得已,我们二人以命相搏,换主子们一条生路。”
弄月侧过头,轻笑:“好办法。”
两人一同跟着进了门。
大堂不复先前的华丽明亮,琉璃灯盏碎的七零八落,古董字画一概扔于地上,唯一干净的是中间那把宽大的太师椅。裴亦寒坐于上头,也不知杀了多少人,灰色的衣袍被血浸透,连面颊上都沾着血迹,整个人瞧上去很是可怖。锦夜坐于太师椅脚边的地上,手脚被缚住,嘴里塞着布,听到声响后猛然回过头来。
严子湛盯着她明显发紫的面容,眼底的温度一点一点凉了下去,侧过头厉声道:“你给她吃了什么?”
“这么紧张做什么。”裴亦寒笑笑:“不过是寻常的毒药,三个时辰里没解药七窍流血而亡。”
严子湛语调里寒意更甚:“你想怎么样?”
裴亦寒冷笑:“先让你这两条碍眼的狗滚出去,别碍了我的眼。”他可不希望一会儿的精彩被人打断。
严子湛抬手:“你们下去。”
辟歧一动不动,弄月郁卒:“大人,姓裴的不怀好意……”
严子湛转过身:“出去,莫要让我说第二遍。”
两人对看一眼,扭头给了裴亦寒一个警告的眼神,而后小心翼翼退至门后。
“你爹欠我裴家一百多口人命,这笔帐我们今天来算清楚。”裴亦寒一字一顿,自腰间摸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捏在手心把玩。
严子湛冷冷的笑:“你也就是个丧家犬,我爹死了,你没处寄托你那丢人现眼的仇恨,只得把气撒到我头上来。”
“你说什么!”裴亦寒变了脸。
掌风凌厉而至,不偏不倚打中胸口,严子湛被外力震到墙上,身体如破败棉絮,轻飘飘的,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痛到不能呼吸。
锦夜呜咽一声,眼泪迅速蔓延。死命的转过头盯着裴亦寒,她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似控诉似泄愤。
裴亦寒蹲□,摸摸她的长发,口气一如往常温柔:“锦夜,这个男人不配做你的相公,师父替你杀了他。”
锦夜睁大眼,满是惊恐。
裴亦寒大笑,把匕首丢到严子湛面前,不无快意的道:“你一命换她一命,你该没有异议吧?”
“随你,只怕你言而无信。”严子湛已经站起身,耳朵嗡嗡作响,他抬手一摸,一手粘腻猩红。下意识朝她那边看过去,她哭的眼泪鼻涕一片混乱,模样丑到好笑,他却再笑不出来。
“忽然又觉得杀了你太便宜你了。”裴亦寒绕着他踱步,倏然停下来,阴沉道:“你先废了右手,再废了双脚,左手留着,届时我亲自来替你动手。”
严子湛拾起匕首,淡淡道:“可以,但是我废完双腿,你要把解药给她服下。”他已经不敢看她,说话的时候眼神刻意避开,生怕看到她伤心欲绝的神色。
裴亦寒莫名有些恼意:“还真是夫妻情深,也好,我自然会成全你,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做了,我就给她服下解药。”
“好。”严子湛垂下眸,此时时值正午,冬季的暖日映在他脸上,投下淡淡侧影,那样美好的一张脸,看上去竟有些决绝的意味。
左手执刀,反手利落推入右肩,利刃入骨,断了手筋。他眼都不眨,好像废的那只手臂不是自己的,再一个用力,那刃又被拔出,这一次鲜血喷洒而出,衬着阳光,是残酷至极的画面。
裴亦寒抚掌大笑:“别停,继续啊。”
同一时间,辟歧和弄月都冲进门来,看到眼前景象,弄月率先红了眼:“我杀了你!”无奈愤怒占据了太多,出招过分混乱,不一会儿就被点了昏穴,辟歧想要帮忙,也因先前夜探宋家别院时伤重未愈而败下阵来。
“不要——”痛彻心扉的尖叫响起。
裴亦寒低下头,见锦夜嘴角脸颊全是血,似乎是借着地上的粗糙沙砾弄掉了堵口的绢布。他心一颤,退了几步,不忍再看。
“求求你,别折磨他了,杀了我,杀了我吧。”她蜷曲着身子,非常别扭的磕头,咚咚咚,每一下都是狠狠敲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