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与溯之关系极好,言语无忌。我猜溯之也不是能次次都能出宫的,不能总那样任性。
能看到荣王、容浔,我就已经极开心了。
即使第一次见容浔,我瞬间就与他熟悉起来,就像认识了许多年,天生亲近。
“等商谈完,我们就去燕国,父王也去,到时候我就是江洄了。”容浔笑着看我。
他虽然身体不好,性情却极好,笑起来明朗灿烂,不见丝毫阴霾,一看就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很好。
“到时候去江都吧,我的封地在那里,公主府建好一年了,我至今都没去过呢。”
“好,父王也去,他也想去燕国看看。”容浔道。
我与他在梁都转了几天,彻底熟识,才知道舅舅的原配王妃是燕国公主,是我父皇的妹妹。她很早就病逝了,唯一的孩儿没活过满月。
荣王天生病弱,后来又被下了毒,王妃也中了毒,那时还怀着孕,即使求到神医解毒,也太晚了。
父皇将哥哥送去,荣王当作亲子养大,他在哥哥幼时就请封世子,爱之重之,一心只想哥哥能无忧无虑,长命百岁。
荣王能活到此时已经殊为不易,只想看看妻子幼时的居所,也算了却遗憾。
我心生怅然,平时尽量多陪着舅舅些。
舅舅待我极好,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都给我,他原本就极为疼爱妹妹,也爱屋及乌,疼爱我和哥哥。
一想到舅舅的身体状况,我心情就不太好,搜罗了不少药材送去,每日尽量将舅舅哄高兴些。
当然,在公事上仍然公办,寸步不让。商谈有点拉锯战的意思,都要为自己的国家争取利益,水路、商路、金银铁矿都要分割,并非一日之功。
这不止是我和荣王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国家各方面的交锋、合作,还有许多许多细节,需要由六部各官员统筹协商,和苍国使臣交涉。
我不用混在里面据理力争,每日听人汇报进度,下达指令就好,还算清闲。
我以为王琅不会再来见我,他总在练兵,不常出现在我面前,我从荣王那里回来,发现王琅在外等我。
“去哪儿谈?”我与他对视一眼,心中仍然郁郁,见他双眼泛红,疲惫至极,还直挺挺站在我身前,像久居笼中的困兽,空洞又绝望,便生出一点类似怜爱的情绪。
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他过得好。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为官为将,或是白衣,都希望他心念通达,不必背负他人寄望,不必违背自己的意愿。
“都可。”他跟在我身后,总在人群中将我护得很好,一如既往的尽职尽责。
父皇很自责,觉得不该订下我们的婚约。有时我也不知婚约该不该存在,那好像是错误的开始,但我曾经有过一段很高兴的时光。
我带着他在燕京到处逛,什么也不必担心,我知道他会保护我,只要他在我身后,就敢向前走。
好像也没有过去多久,却像是很遥远的事。
第77章 临仙 从此刻始,我要这天地随我而变。……
“去百味楼吧。”我在梁都这些天, 已经和容浔把口碑不错的店都跑了一遍,百味楼的酒菜堪称一绝。
我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还有他爱吃的, 我们对坐, 极近又像很远。
“殿下, 恕臣冒犯。”
“本不该叨扰殿下, 但心绪难平。”
“我们之间,不管怎样, 也还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吧?”我如今已经不会再有那种尖锐的痛苦了, 反倒比他平和。
“是臣之幸。”他垂头,极恭敬又拘谨, 万分难开口。他双眼愈发红了, 我都担心他会掉泪。
他何曾有片刻欢愉呢?他的父母都将长子视为骄阳明日, 视为此生骄傲, 不曾有一刻忘记。却严格要求次子,不准他行差踏错,不准他娶妖妃之女,不准他损兄长的声名。
他的姑姑王德妃, 他的表兄二皇子, 都希望他成为争位的助力。就连我,也没有在他最艰难的时刻陪伴他, 没有在他上战场前守望、送行。
有段时间, 我是不能听见他的名字的,也不想看到与他有关的任何东西, 后来才平静下来。
我知道他定然像我这样,十分难过。
他从来都是一个心软的人,不想辜负任何人, 不想让任何人失望,偏偏诸事不成全。
我可以放下,可以释怀,他未必能。
“想说什么就直说,不必见外。”我宽慰道。
“殿下……如何看荣王世子?”他问得有些艰难,垂下头去,不敢看我,像崩久的弓弦,只要一击,就会崩毁。
“我视他为亲兄长。”我忽然明白他的异样,一时心情复杂。
“我明白了……殿下……我……”他想道歉,又不知说什么,字像烫舌头,我都替他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