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囿于旧事之中,如果永远困守一方天地,迟早会疯,会病,会死。”我认真看着他。
“你现在已经是个很厉害的大将军了,未来还有许多年,史书如何记载,都由你用战绩书写。”
“你的同袍都信任你,你不能懈怠,要一直向前。还有一个侄女需要你养,养女孩儿要多费心,小孩子容易生病,照顾不好就夭亡了。”
“她现在还小,你要派信得过的人照顾,常与她通信,敲打下人不得慢待,等她大一些了,你还要操心,要给她找一个靠得住的夫婿……”
“当然,也未必需要你找个好夫婿,她可能会自己找,到时候要你多把关。”
“以后燕国说不定女子也能为官拜相呢?如果她喜欢读书,就让她读。如果她喜欢兵法,你就教她,让她知道她父亲、她叔叔都是顶天立地、保卫燕国的大英雄。”
“每日能做的事有很多,未来也值得期待。”
“你可能遇到一个很好的人,比我更好……即使不是荣王世子,也会有别人,我不会等你,你也不用等我。哪天遇到了这样的人,一定不要错过。”
“我其实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你也知道。”
“我从来不会把谁看得比自己更重要,一点亏都不想吃,还记仇……”
“我们都没有办法把已经发生的事当作没发生,日日见面,总会想起来。索性离得远些,这样我想起你时,都是你好的地方,你想起我也是。”
“总有一日你想起我,忍不住感叹,哎,当初那个胖公主,长大后竟然做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真是人不可貌相……”
“或者我想起你,那时你已经是名垂青史的大将军了……”
“假如你不喜欢当将军,做别的也好。我小时候总想吃宫外的糖葫芦。有时想过,假如我不是公主,我就做个卖糖葫芦的。每天扛着满满一树糖葫芦,看到漂亮的、嘴甜的客人,就给她挑个大的。”
“走街串巷,我一边叫卖糖葫芦,一边自己吃,想吃几串就几串……”
“我如今也觉得卖糖葫芦很好,只是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要做,我想让天下的女子不再为人附庸,不是可以随便牺牲的,不是能轻易送出去和亲的,不是能被父母卖掉换家里兄弟的彩礼的……我希望天下的女子都是人,一样会痛苦、会发怒的人,其次才是女子。”
“我也希望能找到亩产千斤的粮种,想找到一种叫棉花的东西,想天下无人挨饿受冻,想去海上行船,想看传说中的大鲲,看海中鲛人……”
“我是个很贪心的人,想要什么就要得到,不会留在一州一府,不会永远被过去困住。”
“我不会永远把你放在心上。”我再次告诉他。
“我知道了,殿下。”他看着我,眼中光彩熠熠,极为温暖坚定,不再像之前一样空洞。
“那些都很好,卖糖葫芦也很好。”他认真道。
“我已经打算余生都驻守边境,不能去看天地奇景了,不过等我老了,我也会四处走走看看。”
“当然,我不一定会一直留在军中,或许有天殿下就吃到我卖的糖葫芦了。”
“海上常有海匪,等殿下做出大船,我必为殿下练出水师……”
“一言为定!”我先提前高兴了。
王琅有将帅之才,千军之勇,他从来不输于任何人,假如以后造出海船,又有水师,必能在海上所向披靡,想想就觉得心神开阔,心向往之。
王琅抬手,我与他击掌为誓。
百味楼的饭菜,终究没有辜负。
我们进来时满身沉重,出去时自在轻松。他送我到府门口,行礼后释然离开,一身飒朗。
“和好了?”谢临徽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算吧,他说以后造出海船给我练水师。”我高兴极了,仿佛已经看到了一支所向披靡的水师。
“不愧是你。”谢临徽竖起大拇指。
这是他常用的手势,表示很厉害的意思。
“呵。”我瞥他一眼,大摇大摆回去了。
得意,哼。
能与王琅对坐,心平气和谈这么一场是多么不容易,他这种连女孩子都哄不好的人怎么会懂?
十二天天和他生气,他还托我说情,在这方面好像天生少根筋,也不排除他故意逗十二的可能,反正这人心黑。
他们俩经常吵吵闹闹,逗来逗去,感情倒是越来越好,也不知何时成亲。至于我,那就更不知道何时了。
就像我与王琅说的一样,我有许多事要做,成婚相较而言,只是其中可有可无的一件。
比起这些,我还不如想想未来北地大雪,如何调配粮食,让百姓多备些柴,冬日取暖,也好避过灾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