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20)
“行云老秃驴死在女人肚皮上的事儿,我知道的比你清楚。爷爷和行云一起玩女人时,你爹还没和你娘搞在一张床上。”那人又冷笑一声。
谢华君打着哈欠走到房门口,瞧他一眼,目光落在麻袋上,随即点点头道:“这趟镖算你一个。人齐之前就在这儿住着。吃住全包。”
“女人呢。”那人松松手,将麻袋放在地上,眼神已瞥向春容。
“自个儿结账。”谢华君扯着春容手腕,将人拉入房中,随后关上房门。
外边的人又扛着麻袋离开。
待人走远了,谢华君才说:“知道刚刚那是谁吗?”
“是个多看一眼就要命的阎罗。”她将茉莉的话学给谢华君听。
“知道还敢招呼他?”谢华君瞥见她发间簪着的十丈珠帘,伸手摘下,捻着花梗转了两圈,“这花不好种。这样的品相,一朵怕是不低于五百两银子。”
“一位老主顾送的。”她随意敷衍一句,“公子喜欢便留着吧。”
“送你的,我才不要。”谢华君将花塞回她手中,“刚刚那个人背着的麻袋里,是各式各样的刑具,开肠剖肚、剔骨剥筋,易如反掌。”
“江湖中,难道不是多得是这样凶神恶煞的人?”春容笑一笑,将花随意掷在妆台上。
“净听那些人瞎说。”谢华君又打了个哈欠,“像他那样丧心病狂的人,出一个两个已是祸患无穷,无非是没闹出大事来,都是他们自己的恩怨,牵不到旁人头上。倘若出的多了,江湖岂不是要乱套?”
“诚然如此。”春容忽然又问,“倘若江湖中的祝眠多了几多,是否也会乱套?”
第13章 别美人
“倘若江湖中的祝眠多了几多。”谢华君驻足侧目,仔细一想,扬起笑来,“怕就再没有江湖了。”
春容恍然,随之一笑:“的确。”江湖再乱亦有规矩,但祝眠没有。偏偏他还有一柄极快的刀,可以斩旁人的规矩。
刚过晌午,谢华君又窝上了床,准备睡个回笼觉。没一会儿,茉莉满面怨气:“那血阎罗住到下边去了。”下边自然是指银楼,在那儿寻一场欢,至多不会超过一两银子。
“公子还要招兵买马多久?”春容推开窗,掀了帘子,令日光照在谢华君脸上。
“自然要等到人齐了为止。”谢华君这场回笼觉,屡次三番被人打搅起来,再睡不踏实,索性坐起身来,“茉莉,跟我去下边把人拉出来。——知道你不乐意,我去将人带走还不成吗?”说完蹬上鞋子,和茉莉一同下楼。
春容跟上前去。
“公子何必走这一遭。”刚到一楼,春容拦在谢华君身前,“下边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里做的什么生意,我知道。”谢华君不以为然,“昨夜楼下闹腾到后半夜,搅得我一宿没睡好,白天刚想补个觉,又被你们搅和醒。”
“下边与上边不同。”
“能有什么不同?”茉莉开路,谢华君径直向下行去,刚一踏入银楼地界,便止住了脚步。除却充耳艳调如悲鸣外,她看到一名少女伏在地上。人没死,却也不活。
长廊打头那间屋子,门敞开着,少女半截身子在门外,半截身子在门内。她退了小半步。茉莉机灵,褪了外衣罩在那名少女身上,将人搀扶起,少女没骨头似的靠在茉莉身上。
茉莉揽着少女向门内一瞧,哪里是间屋子,仅有一张床榻,堪堪容得下两人并肩平躺。
“公子稍候片刻。”少女笑得妩媚,眼见连抬手挪步的力气都没有,却仍在说,“容奴家取方帕子擦擦就来侍候。”
“侍候什么!”谢华君不敢看她,避开了目光道,“你该歇歇。”
春容赶来,接替茉莉将人扶到床上,少女仅能半倚着床榻,因那两边的墙非墙,仅是块薄薄的木板隔断,禁不住人倚靠。
“春容姑娘,难不成这就是整日留在枯坐禅的客人?瞧着真俊,你好福气。可惜我没一副好皮囊,上不去。”少女似在撒娇,言语中满是艳羡,说完后又因气力不支低喘两声。
姑娘们自被送入软玉楼后,便由着相貌身形粗粗分为两类,能上去的,或只能留在下边的。留下边的,自小便受尽折磨,能上去的,起码能有几日消停时候。
“阿燕,别说胡话。”春容取了手帕,仔细替她擦身,“公子说得对,你该歇歇。只往后挪几间屋子,宦娘不会太在意。”
饶是春容动作轻缓,擦至关要地时,阿燕仍痛得脚趾一紧,咬着唇轻叹。肉身凡胎,任谁也经不住连番不休的折腾。“昨儿才挪过来的,想是我运气好,这两日客多得很。偏生又都糙得厉害,顶起人来玩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