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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台风波录(573)

作者:轻微崽子 阅读记录

贺然目瞪口呆地盯着宋虔之带着马缰,纵马奔出后衙侧门。

“怎么没人拦他?!”回过神来,贺然立刻叫来两个士兵去追。

屈肆封搓着手大步走来,笑呵呵地朝贺然道:“这么些日子,把侯爷憋坏了,放心,他心里有数。”

“他有个屁的数,我好不容易治好的,摔坏了算谁的?”

屈肆封也骑了匹马出来,乐了:“既治好了,就不归你管了,横竖算不到咱们头上,摔坏了也算是陆大人的。叱!”屈肆封用力一抖缰绳,眨眼间马便带着人跑得没影了。

贺然上气不接下气,胸口不住起伏,他低头,皱眉看见自己心口的一只手,正在有节奏地帮他抚平心绪。

抬头却是同行,便是屡次威胁要咔擦他的那位军医,名叫贾健的。这名字本是不重要,但因二人总要配合着为宋虔之调养身体,不能老是“喂”来“你”去,不得已,贺然非得同他通过名姓。

贺然一把拍开贾健的手,问他会不会骑马。

贾健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马厩里鼻子喷得冲天响的战马,哆嗦道:“我只能骑一骑小马驹,小母马。”

贺然:“……”

“你操什么心,屈将军追去了,你还是想想怎么让侯爷开口说话吧,明日一早再不能说话骑马,咱俩只有……”贾健的手在脖子上横着一比划。

宋虔之纵马跑出知州衙门后,在宋州街道上兜了一圈,“吁”的一声拉住了马,低下头去抚摸马脖子和耳朵。

马神气活现地甩头,长耳朵竖起,两只耳朵伸向相反的两个方向。

街边有个垂髫小孩,坐在插大旗的铺子门口,一眼一眼朝宋虔之看,发现宋虔之看见他了,连忙把头低下,嫩白的小耳朵充血通红。

宋虔之看了一眼,是家做糖的铺子,还没有开张,铺里一个蓝布碎花裹头的年轻女人正在左右开弓,铆足了劲,拿帕子擦洗柜面。门上的匾额已经摘了下来,竖着放在门口,朝上放的一头烧焦张嘴。

妇人也向街上看了一眼,脸微微发红,一只手按住头巾,将手臂合拢起来,腰板挺直,动作小了许多。

宋虔之翻身下马。

妇人诧异地瞧他,直到确定是向着自己走来,她放下手里的抹布,在布裙上来回擦手,嘴唇嗫嚅,不知道说什么好。

“开张了吗?”宋虔之笑吟吟地问。

妇人声音发抖:“有、有糖的,没摆,客人要什么?”

宋虔之取出荷包,认真看那妇人:“要点最普通的粽子糖,寸金糖有吗?”

“粽子糖有,寸金糖……”妇人疑惑地攒起了眉头。

“就是芝麻裹的糖酥,切成小段。”宋虔之耐着性子解释。

“啊,有,芝麻酥,小哥您且等一等。”妇人入内。

门口玩耍的孩子站在不远处看宋虔之,他的手玩耍得黑漆漆的,宋虔之在柜台外面的条凳上坐下,朝小孩招手。

孩子犹豫片刻,不确信地迈出步子,停了下来,亮晶晶的眼好奇地鼓得圆溜溜地看宋虔之。

“来,叔叔有事想请教你。”

这孩子已八岁,从未听人如此客气地跟他说过话,便抿着嘴走了过来,看着宋虔之,也不吭声,认真的神色显出他在听。

“你们刚回来?”

宋虔之生得好看不提,笑起来时很有亲和力,在小孩眼里看来,他便是茶馆里的说书人常讲的皇子王爷一类人物。

小孩张开嘴,话声有点急:“两天。”想了想,他补充道:“跟着阿娘回来两天了,我们家卖的糖可好吃。”他用力一吸,鼻子下拖着的一条亮晶晶的鼻涕虫缩了回去,他的脸红得像要烧起来。

“你吃花生糖吗?那个好吃。”

宋虔之笑着点头,高声向店内说:“还要花生糖,一样半斤。”

小孩高兴起来,眼神大胆起来,扭头朝外面看了一眼,手指着宋虔之的马,“你有马。”

“有,还有不少。”

“你是什么人呐?”

“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就这么告诉你,岂不是我亏了?”

“狗蛋儿。”孩子说完,嘴唇紧紧抿起来,目光闪烁着垂下去。

“你爹姓什么?”

“叶,一叶知秋的叶。”

“发蒙了?”宋虔之问。

小孩偏着头瞧他。

“学堂,上过学堂没有?”宋虔之心想,在这南部边陲,发蒙怕是有旁的叫法。

“上。”孩子眼睛亮了一下,继而犯难地说,“先生没回来。”

“先生去哪儿了?”

那孩子浑身一抖,摇摇头,一脸难受地紧紧皱眉,呼吸急促起来,好半晌才喘息着回答:“死了,都死了,阿爹也死了。”

“狗蛋儿!”妇人一声怒喝,怀里拎着三个纸包,警惕地瞪了一眼宋虔之,眼神带着明显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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