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案件调查局(100)
看来他这五年过的不错,至少比她想象中要精彩。其实这也不算出人意料,像他这样的人,只要能抓到一把助力,便会努力一步登天。这是他的本事。
尤淳飞快捡起那张照片,看着上边俊朗的男人,笑着对母亲道:“妈妈,原来爸爸长这个样子。”
蝉箬听了难免觉得自己与尤靖太过失职,方才的惊讶与些微抵触此刻化作一种微小的安慰。
他回来也好,至少尤淳能多见见自己的父亲,不至于再向别的孩子去寻求父亲的完整模样。
怀着这种心情,尤靖回来的那一日,蝉箬带尤淳去岸边给他接风。她原本心情平平,奈何尤淳兴奋得有些手舞足蹈,弄得她的心绪也涌起几分波澜。
船到港的时间比预计迟了许多,最喜欢夏天的尤淳都在炎热的温度中晒化了,纵使有仆人在一旁打伞,还是蔫蔫地靠在母亲腿旁。
就连蝉箬都有些倦倦睡意,船才靠岸。
尤靖不是一人回来的,他身旁还有一对男女与他作伴。那对男女相貌有些相似,不知是有几分相亲的血缘还是纯属巧合,身上的服饰亦都西化,还颇昂贵,一看便是不差钱的主。
男人先提着行李下了船,目光在岸边环视了一周,既像是在寻找来接他们的人,又像是在怀念这热闹的,响着各式乡音的口岸。
尤靖跟着他下了船,回身对上正好要下船的年轻女人,动作没有丝毫停顿,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她的行李,又往前走去,亲切而不逾矩。
女人动作一顿,尚来不及伸出手要他搭上一把,一时没忍住,咬着唇露出些带着娇嗔的怨怼来。
与她容貌相仿的男人,看够了岸边的景观,终于想起来后头还有个人,回身朝她伸出手。年轻女人有些失望地瞪了尤靖背影一眼,方才就着男人的手下了船。
蝉箬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心中有些微妙。既感慨于尤靖的招蜂引蝶,又因自己还占着他妻子这个位置而疑惑自己是否该拿出些正室的威严。
其实蝉箬不介意同尤靖离婚,毕竟如今离婚也不算多见不得人的事,甚至还隐隐成了风潮,她向来老土,若能偶尔追赶一回潮流,感觉倒也不坏,只是苦恼要如何向尤淳交代。
思及此处,她再细想刚刚几个眼神间发生的事,不禁暗暗揣测,对那摩登女郎的心思,尤靖应当心中有数。而他的对策也微妙,既不推开人,也不称了人意。像是有所求,却又自恃身份,不愿将自己再卖一回,便只远远吊着。
这么一想,蝉箬又觉那头发卷卷的红唇女郎有些可怜,只以她的身份立场,怎么提示她都不适当,反倒容易适得其反。
她微微失神时,尤淳已经认出记忆中只在照片里见过的父亲,来了精神,跃跃欲试地想要冲上去。
蝉箬回过神来,松开了尤淳的手,鼓励一般拍了拍她的背。尤淳扭捏了片刻,最终还是冲了上去。
五六岁的孩子,跑起来像颗小炮弹,还是有些份量的。
尤靖远远看见她,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眼神往稍远的地方一瞟,便看见了有人穿着宽松旧旗袍,婷婷袅袅地站在那里,胜过满城姝色。
蝉箬很聪明,他知道的。
她知道他没那么喜欢她,也知道他知道。
同样地,他知道她没有那么在意他,也知道她知道。
这话说起来像个绕口令。他还来不及看清阔别已久的蝉箬此刻面上神色,便已经不得不放下双手中的行李箱,腾出手来接住面前这个面生的小姑娘。
“爸爸。”
她伏在他肩头快乐地喊他。
他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在她还不记事的时候也回来看过她一回,但她始终只在他脑海里占据了极其微小的一块地方。
大部分时候,他只想着课业、人脉、局势与出人头地。只有偶尔,难得的闲暇,他会想一想自己并不能完全看懂的妻子,顺带想起自己的女儿。
可这一刹那,孩子柔软脆弱却又颇具份量的身体压在他臂膀上,呼唤他的一瞬间,他便感到血脉里深深藏着的天性。
他们是父女。
尤靖极自然地抱住尤淳,揉了揉尤淳的头,道:“爸爸想你。”
在这一刻,这话竟不是一句谎言。
尤靖自己也没想到。
他颇为惊奇地打量着臂弯中的小姑娘,眉毛像他,眼睛像她,鼻子像他,嘴巴却又像她。这样胡来一般地乱学一通,最后看起来竟也还不错,是个十足漂亮的小姑娘。
蝉箬朝他们走来,仆人为她撑着伞。
她穿着旗袍,却仿佛仍是身着锦衣绣服的官家小姐,活在旧时光之中,一个人便是一种风景,让来来往往的行人都黯然失色,自动沦为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