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案件调查局(99)
其实蝉箬后来仔细想,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尤靖在乎金钱地位吗?在意的,他只是装作不在意,因为这样更让人看得起。尤靖喜欢她吗?或许有一些,但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
可不管他是不是利用了她,好歹也算有些责任心,回来替她定了大局。否则葬礼过后,她还能不能住在这个宅院里都是问题。
蝉箬捡着好的部分同尤淳说了,最后又问起女孩捉蝉的事。
女孩小声辩解:“没有真的捉,它们都喜欢同我玩呢……”
尤淳一点也不怕蝉,也不嫌它们吵闹,见了就心生亲切。有那讲究些的人家,夏日要粘蝉,她见了是要忍不住落泪的,从此夏日哪都不去,只待在家中同母亲一块。
“你呀。”
母亲与女儿谈天的声响渐渐淡去,天上的月亮也躲到云朵背后。
第52章 蝉女(二)
尤靖人还未回国,名字便开始渐渐出现在各大报刊之上。蝉箬有时候也纳闷呀,她依稀记得他学的是什么商科,怎么一转眼又变成了文人。
依着对尤靖力争上游的浅薄理解,蝉箬得出了一个结论,看来近日文人比较吃香。
但不管怎么样,这到底方便了蝉箬对尤淳描述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从前,蝉箬不得不从自己有限的记忆里拼命搜刮与尤靖有关的细节,适当美化后再告诉尤淳。现在,她只要抱着尤淳一边学字一边读报就好,不知省了多少事。
不得不说,尤靖的文采还是很好的。
“……我看见了最后的天光。”
蝉箬念到最后一句,慢慢放低了声音,仿佛也沉浸进这诗歌里头。
好半晌,她才从那文字之中脱离出来,低头看尤淳,摸了摸她的头:“爸爸写的是不是很好?”
尤淳点了点头,却又道:“爸爸写得那么好,为什么不给我们写信呢?”
蝉箬一怔,不得不苦笑,孩子长大了,懂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开始不好糊弄了。她思索了一会儿,道:“信在路上呢,还没收到。”
她盘算着之后给尤靖寄一封信,请他定期也往家里寄些给女儿看的家书。
尤淳抿了抿唇,有些不高兴,指着报纸道:“那他们怎么收到了?”
蝉箬头疼,想了想道:“报纸是报社印刷的,报社家大业大,有很多的船和车,自然信也收的快些。”
尤淳好歹是被哄住了。
等尤淳自个出去玩了,蝉箬开始给尤靖写信,抬笔一个字都还未落下时,便有些头痛了,
蝉箬是个情绪很少的人,她喜欢一个人是淡淡的,不喜欢一个人便更是淡淡。她对尤靖意乱情迷过,可回头发现其间蛛丝马迹后,便基本断了念想。
这五年里,她收了尤靖三封信,却一封都未寄过。父亲去世的时候,她的信写好了,最后却犹豫着没有寄出,想等到自己料理完后重写封告知的信寄去,还是他不知从哪听到消息,自己回来的。
蝉箬想了想,翻出几年前写的那封未寄出的信,模仿起了过去的自己,落笔写下尤靖的字。
怀林:
见字如晤。
近日报上刊登汝作,念与淳听,淳甚喜。思及淳生至今日见汝未及月余,近日愈发念汝,盼汝课余闲暇偶作家书与淳。若有小像,烦请附信,一并寄来。
万谢。
盼复。
最后题下落款,蝉箬松了口气。别看这信只短短数言,却琢磨得她要耗尽心思。
她反复读了几遍,有些犹豫是否要同旁人一般,加些“卿卿”爱语,亦或表达对尤靖的思念,可她想了又想,又觉不必在尤靖跟前如此惺惺作态,省得两人都不舒坦,还不若这样干脆利落些。
蝉箬想明白了,便派人将信拿去送了。
等蝉箬都快忘记这事的时候,尤靖的回信终于漂洋过海地回来。
蝉箬带着尤淳一起拆信,看着尤淳亮晶晶的眼神,只觉自己写信时的为难与斟酌都值了。
尤淳其实还有许多字看不懂,却又急着自己看,实在琢磨不明白了,才抬头要母亲告诉她是什么意思。
蝉箬就着尤淳的手,倒也一点一点将信看完。尤靖很配合,写了许多关心尤淳的话,遣词造句也特地用得直白简洁,避开了那些诗意却也有些晦涩的词汇。
直到最后,他语气一改,显然是写给蝉箬看的,落笔着:不日当归。
蝉箬有些惊讶,一时没有拿稳夹在指尖的信封,信封落地,一张黑白照片滑落出来。照片上的青年西装革履,戴着眼镜,却仍然一副锋芒毕露的模样。
比起五年前,他现在要更成熟,也更有底气得多,面上不再是那种刻意伪装出来的清高,而是有意遮掩却仍免不了泄露的意气风发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