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我一口。”片羽拂水般的随意言语惊得我将眼睛瞪得滚圆,不可置信地看他:“你说什么?”他一只手从我的肩胛移至腰际禁锢着,一只手指了指腮边微笑,“你没听错,就这儿,亲准了,弄错了地方可要重新来过。”
我叫道:“你开什么玩笑,赶紧放开我!”越挣扎禁锢在腰际间的力道越紧,他手掌间的炙烫透过丝帛锦衫传入,只觉浑身被这炙烫烤灼着,结了一层细密汗珠,粘粘着衫裙紧贴越发局促难受。我心一横,只得顺着他的力道慢慢靠近他,瑰美的脸上满是得意欣然的笑意,惹得我恼羞成怒,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之色,在快靠近他脸的时候骤然偏转角度。
待他反应过来我已经啃上了那个绫络缠绕的宽厚肩膀,我几乎将全身力气都汇聚到牙齿上,以至于身体都瑟瑟颤抖。他吃痛地闷吼一声,余光瞄到他张扬着胳膊冲向我的后背好像要拽我的头发,心下一阵慌乱随即狠下来,拽就拽吧,豁出去了,反正今天得出这口恶气。
谁知他胳膊在要碰触到我头发的一瞬又狠狠地挥下去,将我紧紧环在怀里,那力道之重好像要将我揉碎了一般。我禁不住皱眉,将所有不满倾注到牙齿上,专注执着地咬住不放。
突然门吱呦一声被打开,尖细惊慌的叫声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条件发射般得松开彼此,同时看向门口。在看清来人后我倏然一惊,只觉脑中一阵轰鸣身体险些支撑不住向一侧倾倒。
即使现实与计划背道而驰,该来的人没有来都没有关系,只要是她之外的任何一个人。
第十七章
“那……那翎,你怎么来了?”在短暂冷滞后我首先打破沉默,那翎秋波美眸圆瞪,似是被抽掉了精气,呆滞怔忡的视线机械地悠荡在我和李世民之间,朱唇微张惊诧得说不出一句话。
镌刻着幽兰飞雪暗纹的漆金檀木门敞开,明朗的阳光迎面射来,刺得我的眼睛酸胀几乎睁不开。我并行两步将门关上,拉过阿史那翎。她像只木偶似得任由我拉着,却在半途猛力甩掉我的手,后退几步质问般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问:“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心里那根弦紧绷到极致,维系到筋疲力尽却又不敢丝毫懈怠。我看了眼李世民,丰神俊朗的身躯闲适地凭立在一旁,满是讥诮的幽亮炯神目光,背后染了几分不明所以的期翼淡淡地扫过来,仿佛在等着我做些什么。
那一瞬间内心里千丝万绪涌过无数念头,纷繁复杂的情思交汇成一股扯不断理还乱的麻绳。心底里明知长痛不如短痛,纸里包不住火那翎迟早会知道,可踌躇再三最后出口还是变成,“殿下伤口裂开了,我帮他看看。”
阿史那翎狐疑地看看李世民,悠荡的视线最终落到我身上,“真得?”我对上她波澜不兴的美眸,道:“当然。”末了又强按捺下恓惶,调笑道:“若早知道你会来,还轮得到我费什么事?”此言一出明显感觉一道凌厉如刃的目光强势袭来,抬眼看去见那抹薄唇四溢的笑容愈加浓郁,凤仪雍华却镌刻着深重的嘲讽。兀自忽略这些异样,我只是满心惴惴凝视着那翎,怕她怀疑,更怕她不怀疑。我现在的处境就像是悬崖峭壁上行走的孤鸟,再也承受不起过多的信任感情,稍有不慎就会坠落万丈深渊,永不超生。
人生在世就是会有这诸多矛盾。厌恶宫廷权谋勾心斗角,却又不得不步步为营寻求生路,就如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亲手构筑一座金丝笼。
“大伯派人召哥哥回去,我也不能久留。本来是去东宫和你辞行,那边的人跟我说你在秦王府,想来这样倒省事,不用我再跑来跑去。”她双眸微垂,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出遮掩出一道晦暗不定的阴影,看不清眼底表情。我见过的阿史那翎,或张扬奔放,或娇俏羞赧,却从未面对过这样的她,深幽迷蒙,仿佛雨幕中连天芙蕖,原本明艳清朗的色泽变得模糊如夜。
我拉过她的手,“你真得要走?”如果她走了,是不是代表什钵苾破坏联姻的目的达到了,那么我也就不需要费尽心机让李世民娶我。阿史那翎平静地点点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看我。
“那翎,你还真是头脑简单,被忆瑶骗了都不知道。”蒙着戏谑笑意的清越话语传来,我们两个俱是一震。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世民,阳光透过悬窗照耀进来,逆射着他刀削斧雕般的英挺面庞,只余下颌微弯承载的冰冷笑意格外明朗。
想要开口阻止,却发现喉咙针碾般刺痛,竟发不出零音星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