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讪讪地站在原地看李世民越走越近,原先准备好的话都忘到九天云霄外去了,脑筋一滞很没出息地说:“那件事对不起,我……”其实不想替那翎送情诗。仓惶中抓回一丝理智,后半句话硬生生给抓了回去。
明光一晃,见他手腕处的束袖银环在我们之间滑过细微弧度。手中一空,我一直攥着的墨绿锦盒已经到了他的手里。他打开盒子,细眉微拧,带着薄怒冷声问:“这是什么?”
“啊?”我对他无厘头的反应措手不及,“紫……紫灵芝呀。”
“我知道!”眸光似沉鹜般凝滞,入鬓深眉微挑,“你自己就没什么要送给我得?”在他如火山般喷薄怒气烧灼下,我完全懵了。他是什么意思?这样价值连城且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我肯定送不起,他不满意?还是……
这副茫然惶恐的样子显然让他十分不快,危险的声音陡然升高:“你刚才都说对不起了,为那件对不起我的事就不该送点表示歉意的礼物?”看他虽然神情微愠,但目光中已没有了刚才的冷漠疏离,一颗惴惴的心倏然宁稳平静下来。舒然一笑,从他手中夺过紫灵芝,掰了一块塞进嘴里含糊道:“我这不是亲自给你送灵丹妙药来了吗?”随手从案桌上抓起茶盏咕咚灌了几口送着吞咽下去,扬起手中的紫灵芝笑道:“你看,没毒。”
他不明所以的视线扫过我,然后就着我的手咬了一口,嘎巴嘎巴缓慢咀嚼,边嚼边说:“这个不算……”俊逸瑰英的脸庞上是仿佛孩子受了委屈般的稚嫩酸涩,一贯凝肃雍容的举止中也夹杂了些许调皮俏娑,周空气氛瞬间流畅轻松起来。我挠挠头,“我可没有建成哥那么阔绰,没有比这个更好得了。”
舒展开来的容颜又皱起来,深邃的目光探究似得看着我,“建成哥?”我仰起头迎上那抹视线,赌气道:“怎么,我没资格认他当哥哥吗?”
他略微一怔,道:“当然可以,不过你若想他当你哥哥何须这么麻烦……”嗓音低沉嘶哑,如同夕阳暮色下一曲绵悠琵琶音,温馨缠绵而余音袅袅。
看着他微勾的唇角染上些许悦色,如雨后初霁。我对他的阴晴不定招架艰难,与李建成相处时,由于他年岁长我太多,总是亦父亦兄的感觉,即便落了下风也稀松平常得很。可面对李世民,他只长我几岁,未及弱冠,心机城府深沉不可测,与他相处时我时常会有惶然失措的感觉,有时又会飘渺如烟雾,仿佛触手可及却捉摸不透。那种感觉就像有一双纤细柔软的手轻轻揉搓着心瓣,撩拨着绮思,可偏又说不清道不明。
他看了眼我神游天外的反应,执起手中的紫灵芝狠敲了下我的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小脑袋瓜里都装着什么,有时候看上去挺聪明,有时候又笨的让人恨不得……”他墨黑瞳孔促狭地瞪着我,“恨不得把你按到床上打屁股。”
啊?他的话太过亲昵暧昧,让我想忽略都不行了,脸颊瞬间火烫,感觉周围空气瞬间翻滚搅动起来,惹得人心猿意马。清越爽朗的调笑声从我头顶传来,“呵……这就害羞了,可真不禁逗。不过还从来没见过你害羞的样子,虽然说不上多好看,总比凶神恶煞的样子动人多了。”
什么叫说不上多好看?本公主虽然不受父皇宠爱,可美貌却是公认得出类拔萃,况且我什么时候对他凶神恶煞啦。抬起头怒目嗔瞪他,借此宣泄胸腔里熊熊燃烧的怒火。没办法,人家是当朝炙手可热的皇子,瞪两眼还勉强过得去,要是动他一根手指头,我非得登时就被人架着扔出去不可。而且,以他的身手恐怕我还没碰到他一根汗毛就先被撂倒了。
他躬身与我平视,认真地说:“可别说没对我凶神恶煞过,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他的声音软绵绵得,好像要将人的最后一分戾气都化作虚无。温热和煦的气息喷在鼻翼上,带着酥酥的痒意。那缕温热的气息顺着面颊揉进体内,好像一只调皮的兔子,在肺腑间徘徊跳动,不经意间牵动纷乱思绪如麻。
我突然意识到这种氛围非常危险,强迫自己平复内心悸动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见我有意躲避,他眸光一黯,伸手把我抓回来,凑至耳畔间低吟:“这就想跑了?我都说了这个不算,你还欠我一份礼物。”我强硬着把头从他脖颈处弹出来,眨巴眼睛,茫然而无辜地看着他,“我虽然不能说身无长物,可都是些女孩家用的脂粉钗饰,难不成你有特殊癖好喜欢收集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