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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知雪重(22)

作者:尸尸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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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这几日闭门幽禁,府外却很是热闹,太子一派的臣子都着人送了慰问的东西,不好明目张胆地来送,便偷偷要人从府外传递。鹤仃自己也带了东西,不过与其他人不同,是正大光明的由陛下所赐,意思是要他转交给太子。因此鹤仃还写了一封书函,非常正式地由太子府的仆人领着进了大门,又绕过曲曲回廊。这段路他其实熟的很,根本不需要有人送他,但仔细想来,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般正式地来这里。

下人领到了内府便停下来,指点他说太子正待在书斋里。鹤仃手上的东西已由仆人拿着收了起来,于是他便一个人走到书斋门前,却是既不扣门也不问好,便直直推了门走进来。缎弈大约早已由人通告,也知道他要来,却没想到是这时候,从书斋一张梨花桌前抬起眼来,有些呆愣愣地望着他。

“怎么,这几日不见便把我忘了么?”鹤仃勾着嘴角,把门轻轻地阖上了,低着头没有再去看他。缎弈从桌前站起来,走了几步便到了他面前,一张口似是要说问候的话,噎了一下,没有说出声音,鹤仃才抬起头来,“陛下要我来看看你。”“是么,是父王叫你来……”他们父子唯有一点相像,便是心思深沉,轻易不会在面上表露。但遇到鹤仃以后,似乎就生出例外来,因此缎弈望着他,眉眼里瞧上去像是有一些悲哀,只是淡淡的,叫几句话稀释了去,很快又恢复了往常模样。鹤仃不愿深思,同他一道在椅子上坐了。他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来了又要同他说些什么,便由着缎弈随口说起些闲话,他讲,这几日春光甚好,到处只是花红柳绿,杨柳依依,若他得了闲,合该驾一叶扁舟,船头放着烧酒,鱼樵于江渚之上,也很是风雅。

鹤仃没有接下他的话,只是说陛下不日必会解了太子的幽禁,叫他不必太过担心。缎弈停了半晌,同鹤仃说这事他早就知道,父王既会派你来此,定然是态度已有所缓和。说完顿了顿,说他的那叶扁舟上一定还给他留了位置,到时他们喝酒赏景该是如何痛快,说罢便要问他什么时候有闲,又说国相府是向来清冷的,想来也没几个人会约他出门。

缎弈说这些话时,神色有些无赖,叫人难以相信是那个朝堂之上宽厚贤明的太子。鹤仃叹了口气,说他要走了,转身便要去开门。缎弈也没有拦他,两个人从书斋里出来,才发觉天色原来已经晚了,日光在西边流转,暖黄色的斜阳落在庭院里的海棠上,花团锦簇,的确很叫人想起春日的好来。鹤仃停下来看了一会儿花,心里有些恍然。缎弈原本只想送国相出去,这一停却叫他突然有些无措起来。夕阳照花,也照人,暧昧的光线勾勒着鹤仃的面孔,显得比那海棠花还要艳丽几分。缎弈突然走上前去,拽住了鹤仃的袖口,他原有千般思绪要说,最后却只憋出来一句,他说,你留下来好不好?

鹤仃看了他一眼,温温柔柔地把袖子从缎弈手里抽了出来,也只说了一句:

臣下该走了,请太子殿下多多保重。

第十二章 余烬

他早上起来,外头还是浅蓝色的天,一点子小雨落了一阵,飘在旅馆的木窗栏上。下头的街坊里有小贩在卖糯米糕和白粥,声音一叠叠的,也含混在雨里。床上鸦还睡着,卷着被子窝在角落,有些被吵醒了。落九乌回过头去看他,说了一声,再睡一会儿,于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去买早点。

旅馆临着江边,白墙上贴了悬赏告示。小贩给他勺粥的时候发现他正看着墙壁,上面两张画像,一个人怒目圆睁、凶神恶煞的,另一个形貌小一些,瞧上去也很阴邪,说是在王军除妖时逃走的两个妖孽。小贩便叹道:“如今这时日,实在是不太平。不久前才出了个恶龙,今朝便又脱逃了两个妖孽。”落九乌端了热粥,点头称是,叫小贩给他在粥里放一点萝卜丝。

他端着热粥穿过厅堂时,外头的竹椅上坐了一个道士,一口白幡握在手里,地上摊着几片碎龟甲,像是正在卜卦。见他走过来,道士说:“起先命盘星轨尚算清晰,如今却是含混在一起,怎么也看不分明了。”落九乌于是走近了一点,也瞥了一眼地上,又转回目光来,从青叶包好的点心里拿了一块掺桂花的递给他。道士没有接,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金丹大成那日,你理当早已勘破命数,现今又为何如此痴愚?”

“要真给你全部算清楚、看透彻了,命又如何能叫命呢。”落九乌很释然地笑笑,把糯米糕拿回来咬了一口。道士突然起了身,拿了白幡就要往外走。这时候落九乌才叫住他,道士没有回头,但是停下了脚步,隔了半晌听见落九乌在背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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