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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不合(99)

  赵荞点点头,阮结香领命而去。

  赵荞虽初次到原州,却很早就知道叶城这家酒肆。

  因为她的朋友岁行云到松原崔巍山戍边的第一年,就特地在家书中讲过这地方,让岁行舟转达给她听。

  岁行云所在的北境戍边军前哨营,所负使命是在崔巍山最高处的雪域附近守烽火台。

  那里人烟稀少不说,连活物都不多见,素日里枯燥又寂寞。将士们每逢换防休整的闲暇,便会乘船到比松原更富饶繁华的原州叶城来稍作玩乐。

  毕竟松原离这叶城水路仅百里,一来一回最多不超过三日,对他们来说还算方便。

  但那封信是三年前的事,赵荞已忘记这家酒肆的商号,只记得是一间三层高的阔气楼宇,旗招上写着这酒肆最受欢迎的一种酒名,叫“松花酿”。有花样新奇的“鼓书”,说书人会以红绸悬于腰间,时不时配合鼓点与情节凌空而起伴之以绸舞。

  所以她先前刚进来时,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找对了,直到店小二说出“以往的旗招是松花酿”,才放下心。

  自从在船家老大那里发现本不该见于市面的北境戍边军专供“松原碎雪米”,她心中一直都有强烈的不安。

  “希夷神巫门”一个小小头目,竟能得到“凡有私贩者,斩立决”的军需米,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在没有实证之前她不敢妄做揣测。

  她想,既岁行云能那么仔细描述这地方,按常理该是亲自来过这家酒肆,且不止一回,所以才能讲得那么仔细。

  方才贺渊解释了《望征人》的来由是关于戍边战士,这无疑佐证了她这推测。

  但愿结香能从店小二口中探到有用的消息。

  赵荞笑笑,冲贺渊抱拳认负:“这次算你厉害。我就是吃了不识字的亏!”

  语毕兀自捧了自己的酒盏走出去,撩开雅阁珠帘红幔,执酒凭栏,专注地俯瞰堂中戏台。

  *****

  一时间,雅阁内只剩下贺渊与不明所以的韩灵。

  “什么意思?那折叫《望征人》的话本子,与‘绿裳’酒,怎么凭空扯到几百里外的北境戍边军去了?”韩灵压着嗓疑惑不已。

  贺渊端起茶盏浅啜一口,目光须臾不离珠帘外那个执酒凭栏的纤细身影。

  口中轻声解释:“点菜时店小二提过‘绿裳’极烈,行伍战士都扛不过半坛子。也就是说,他常见行伍战士来这里喝酒。而方才楼下那些学子又说,鼓书姑娘久不讲《望征人》,是觉旁人‘听不懂’。”

  说书是予人消遣,无论哪种说书形式,其核心都一定是浅白通俗地讲故事,要的就是人人能听懂。

  学子们所说的“听不懂”,必定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意思是从前有‘听得懂’的知音人来,说书姑娘才会讲那个故事,”韩灵恍然大悟,“你说《望征人》最初是关于戍边将士的。那知音人,多半也是同样镇守苦寒边关者。离原州最近的戍边战士……”

  只有松原的北境戍边军!

  “嗯。”

  隔着珠帘红幔,贺渊一直凝着外头的赵荞,心事重重。

  “你俩真真绝配,寻常人可跟不上你们这鬼脑子,”韩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了笑,“不过,她运气未免也太旺了点吧?”

  在枫杨渡那么多船队中刚好挑到“希夷神巫门”名下爪牙,顺藤摸瓜就从船家老大那里探到北境戍边军有异的蛛丝马迹。

  今日又在满大街那么多酒肆中随手一指,就指中这家北境戍边军将士常来的酒肆。

  若说枫杨渡那次还不算全凭运气,毕竟她已事先命阮结香在码头摸过底,挑的就是各种特征都疑似与“希夷神巫门”有关的船队;那今日这酒肆,分明就是随手瞎指的啊。

  贺渊淡扫了韩灵一眼:“我开始也以为她是随手指的这里。”

  此刻冷静回想,她在大街上一路磨磨蹭蹭时,全程都在东张西望,显然是有目标的。

  而且点菜时店小二介绍“松花酿”,她问是不是外头旗招上那三个字,店小二答,以往旗招上是写的“松花酿”,年前东主让换成商号“一江春”。

  “我猜她大约从前听谁提过有这么个地方,特地找来的,”贺渊抿了抿唇,“搞不好,告诉她这个地方的人,还恰与北境戍边军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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