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现今各州府设官办蒙学,与国库各担一半花费,供贫家幼童免学资开蒙两年;
牵头协调皇家少府会同工部铸冶署及兵部,联手研制新式战舰,意图重建远航水师,以便护商旅通行海上商道等等。
这类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大政,都是信王赵澈在总揽储政院事务时定下雏形的。
而昭宁帝登基前,彻底扫定意图联动各地世家叛乱裂土的允州姜氏那一役,最关键的转折点便是信王赵澈独自趁夜强渡澜沧江,赤手空拳夺敌之刃,连斩姜家家主及少主两颗人头,使朝廷兵不血刃接掌允州。
虽信王赵澈的赫赫功业确实当得起任何溢美之词,可贺渊听得莫名不是滋味。
“你压着我筷子做什么?”他淡淡一哼,幽幽抬眼睇向赵荞。
他原本伸了筷子出去打算挟一片春笋烩,她却蛮霸霸将他的筷子压在了盘子边沿。
赵荞眼神凶恶:“韩灵点头了,你没有。怎么的?敢说我大哥不是天底下最出色的男儿?”
一旁的阮结香拼命以眼神暗示贺渊:快说是!若实在说不出,就点个头也行!
阮结香以过往经验判断,但凡贺大人今天敢说自家殿下半个字不对,二姑娘怕是要撸起袖子站起来开骂,不将贺大人骂到双耳失聪不算完。
“若你大哥是天底下最出色的男儿,那你将……”贺渊瞥瞥交叠在一处的两双筷子,淡声道,“将帝君陛下,置于何处?”
这个问题有点小阴险。一般人再怎么着也没胆子大放厥词,说出“帝君陛下不如信王殿下”这种话。
可赵二姑娘并不是“一般人”。
“哦,他啊?他是不错。但比起我大哥,那就只有一点稍强,”赵荞收回筷子,两眼笑成狡黠的弯月牙,狐狸似地,“他比我大哥老。哈哈哈哈!”
“帝君陛下也才不过而立之年,”贺渊哼声嘀咕,“你这样盲目吹捧、浮夸溢美,你大哥知道吗?”
“当然知道,我经常当他面夸的。”赵荞乐不可支地开吃了。
贺渊咀嚼着口中的春笋烩片,面无表情地想,这春笋入喉苦中带涩,回口毫不甘甜,微酸。
定是原州水土不好的缘故。
第41章
酒菜用到过半,大堂内的鼓书之音暂歇。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 戏台近前那十余个着武袍的少年少女似已有几分薄醉, 七嘴八舌笑嚷起来, 闹哄哄央着说书姑娘再讲一折。
“那折《望征人》,你已许久不肯说了,今日就破例一回嘛!”
“小姐姐莫瞧不起, 咱们虽还没上过战场, 但毕竟是武科讲堂的学子, 再过两年也是要执戈跃马、保家卫国的,能听懂!”
雅阁中的赵荞滞了滞,抬眸看向阮结香:“结香,《望征人》是个什么故事?”
她虽也是说书起家,但因不识字,早前还亲自登台时所讲的说书本子大都是她自己带人攒出来的。平常多讲京中有名人物或世家门楣的趣闻轶事, 巧妙地将《民律》中的法条禁令融入其中。
所以她对说书行当一些传统固有、但现今已很少人讲的冷僻话本故事并不熟悉。
阮结香想了想,摇头:“没听过。”
赵荞愁眉深锁,放下筷子, 以食指轻点下巴,总觉脑中有个念头本该呼之欲出,偏偏被这不知其然的《望征人》给卡住了。
旋即又听得楼下那说书姑娘落落大方应下:“承蒙诸位抬举,容我喝点水润润喉,即刻就来。”
有一少女扬声道:“既说《望征人》,当饮‘绿裳’才显豪情!我请你!”
“好!多谢!”
贺渊眼眸低垂,淡嗓沉缓而从容:“《望征人》原是前朝开国之前的民歌曲牌, 原是一位阵亡的戍边战士遗属,以吟唱的方式追忆那位战士的一生。后世曾有许多诗词歌赋、话本绘卷以此为名。前朝后期延和帝时,一群大学士考证为‘招魂之音’,民间以为不祥,便逐渐少人提及了。”
赵荞怔忪望向他,片刻后如醍醐灌顶般低讶一声,正要开口,却被抢先一步。
贺渊眸心微凛,对阮结香低声吩咐:“找店小二打听一下,以往是否常有北境戍边军将士从松原过来喝‘绿裳’酒,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若能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再来,那更好。问得婉转些,别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