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40)
在回头便见着白澜石挑起帘子探出了身子,白澜石似乎又瘦了些,面色苍白的可怕,好似飘着的雪,轻易便消食不见。
邬倩倩扶着白澜石下了马车,白澜石裹紧了大氅,朝齐桓看了眼,“找人去敲城中的医师的门,拖也给我拖来。”
齐桓点头,“哥哥放心,已经叫人去请了。”
紧随其后施琅岐、滕尔萨与闾阎也赶来了,带着府上的药箱,跪在雪地上给烧伤亦或者是逃跑是剐蹭的人上药。
火舌卷食了整个将军府,幸好为处左右都内有住户,不然又是一场伤亡。
火光映照在白澜石的脸庞,白澜石立在熊熊燃烧的府前,神情格外的平静或者说是淡漠,看着一群群运水的小厮与士兵,朝着旁边让了让。
大火熄灭了,只剩下满目疮痍,烧焦了的牌匾不堪重负的砸落在门前,溅起了灰尘。
最后一位被抬出来的人,使得白澜石再也绷不住表情,扭过头去不敢再看,齐桓小心翼翼的伸手搂住了白澜石的肩膀,将人圈在了自己大氅里,遮挡着肆无忌惮的寒风。
☆、十五回
大远处策马而来一人,马跑的飞快,魏纻在这寒冷的冬夜满身是汗,待看清地上的人事,从马上滚落了下来,四处都是低声点抽泣以及哀嚎,可魏纻觉得所以细小的声音似乎放大了千倍万倍,耳边甚至能听见心跳如鼓以及粗重的喘息声。
男人跌跌撞撞的跪在那具尸体面前,小心翼翼的触碰着没有被烧焦的那半边脸,看着秦竹手中护着的琴穗,女子的纤白双手烧的皮焦肉绽,琴穗垂下的丝线中也有几根烧的卷曲了起来,猛的将人抱起失声痛哭。
齐桓不忍的別开了双眼,齐桓见过沙场上的魏纻,刀子落身上随便扯布裹裹便继续杀,咬着牙不肯哼声。可面前这人抱着怀中的人哭的像个走丢的孩子。
那枚琴穗是魏纻用零零碎碎的时间编制而成,一个血战沙场、手拿弓箭射杀劲敌的男儿,遇见心仪的姑娘后,便也手拿针线做起了巧活,惹得战友嘲笑连连。
魏纻将东西送给秦竹,秦竹将东西放盒子里收好,魏纻便以为不得心意,懊恼了好一阵子,久了便也给忘记了。
一番动静惊扰到了皇上,皇上派宫中御医前往救治,宣魏纻进宫觐见。传旨的太监念完圣旨后,便要魏纻接旨。
可魏纻只是愣在原地,抱着秦竹坐在府门口一言不发,呆愣愣的看着地上,后面便是支离破碎的将军府,如同众人的心一样,满目疮痍、支离破碎。
白澜石推开齐桓,低声咳嗽的几声,吹了寒风身子隐隐有开始发热了,加上一夜的伤神,整个人疲惫不堪。
“哥哥,先回去吧。”齐桓道。
白澜石不再推辞,进马车前握住齐桓的手腕嘱咐道,“今夜你陪着魏纻,寸步不离。”
闾阎他们还留在现场,邬倩倩陪着白澜石回了长青宅,入了屋便弯下腰咳个不停,早晨便发起高烧,这个人昏迷不醒,胡乱的说着呓语。
白澜石只觉得身如冰窖,四周冷的厉害,他找了许久都未曾见到一点光亮,他捂住的抱头蹲在原地,任由着寒冷侵蚀着身体。
又一瞬间,他看见了火中焦黑一片的秦竹,她在哭在喊,在说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死。
又浮现了齐桓的面孔,齐桓胸口有个血窟窿,满眼含泪的盯着白澜石,哑声道,“哥哥,我好痛。”
“对不起...”白澜石皱着眉头小声道。
守在一旁的荣乐顿时惊醒,推了白澜石道,“公子,公子醒醒。”
白澜石只觉得一股力道将他抽离了梦中,缓缓睁开已经湿漉漉的眼睛,迷茫的看着满脸担忧的荣乐。
荣乐绽放了一个极苦的笑容,“公子,梦魇了。”白澜石发现里衣已被汗湿,贴在身上黏糊糊的。
“没事了,我睡了多久。”白澜石伸出手指拍了拍荣乐的脑袋。
荣乐吸了吸鼻子道,“回公子,一天了。”
白澜石看向窗外,确实没了光亮,应该是晚上了。荣乐扭过头小声的抽泣,起身拿了被热水递给了白澜石。
白澜石倚靠在墙上,被子堆积在腰间,喝了口水润了润干燥的喉咙,看着鼻尖红红的荣乐道,“不必自责,是我执意要出去的,病了也该是我负责。”
荣乐用手背摸了把眼睛,有些不稳的说道,“我知道秦姐姐没了,然后看见公子卧榻不起,荣儿害怕,害怕公子也走了,荣儿便是罪人。”说道后头自己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放下茶杯,白澜石深吸了口气,柔声道,“我知晓你一直耿耿于怀于当年的事情,我是对我的身体充满了厌恶不喜。”见荣乐抬着红彤彤的眼睛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