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幸福啊!无风,你为什么以为我不幸福?”
“你不自由……整个冬天你吓得连一步也不敢离开我,你也快变成僵尸了。”他的声音已有些哽咽,“我服了药,这个冬天我们就不必像以前那样了。会好很多!”
“我是自由的啊!”她握着他的手,柔声道:“不过是自由地选择了不自由而已!我心甘情愿不自由!就算你……就算你什么病也没有,我也会成天陪着你。”
他摇了摇头。
“无风,我求你,求你把药给我。不要再吃了,答应我!”
“不。”他坚决地道。
“给我!”她急了,抓住他的手,去抢那个瓶子。他却不知哪来的劲,将她的手一拧,一推,道:“你别过来抢!这药配制不易。”
她气得脸色发白,厉声道:“你给我!”
他把药瓶藏在腰后,道:“你别过来。”
她站在他的面前,气得浑身发颤,高声道:“好!慕容无风,你好……我还真不信我把你没办法!”
她忽然抽出剑,往自己左手上一挥。
一节断指高高地飞了起来,带着血,正好掉在他面前的地上。
那是她的一节手指。
血立即涌了出来。
“你吃啊!吃一粒我就砍一节手指,你只管吃。看是你的药多还是我的手指头多!”她冲着他发疯似地大嚷。
他扑了过去,死死地捂住她的手,血却已滴了他一身。
那最小的手指本有三节的,如今只剩下了两节。
“荷衣!你……你疯了!”他心痛得几乎心疾瘁发:“药你拿去好啦。僵尸就僵尸罢!你别再……别再……砍你的手啦!”
他手忙脚乱地找出一块手绢将伤口之处紧紧地扎住。
“你发誓!你发誓再也不折磨自己啦!”她狠狠地盯着他,大声道。
“我……我发誓。”他捂着她的手,伤心欲绝地看着她。
血早已浸湿了手绢……他的眼前一片红色。
他的神志开始昏乱,头一阵一阵地发胀,身子开始摇晃起来。
“没事,没事。我是吓唬你的!这点小伤不要紧!”见他脸色发紫,她吓得紧紧地扶住他,迭声安慰。
“下次你生气,不要随便动刀子,行么?”他气喘吁吁地看着她,勉强镇定下来。
“谁要你这么犟?人家每次都要流血你才会改变主意……”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喃喃地道。
他将药全数倒入漱盂之中,叹了一声,点住她止血的穴道,道:“跟我回屋,你的伤口要fèng针。”
她软绵绵地将身子缩在他的怀里:“不,我哪里都不去,只要你抱着我,永远抱着我。永远……永远也不死。”
他苦笑。俯下身,拾起那节断指,用手绢包了起来。
“荷衣……别这样想。人早晚都是要死的,你要……要想开一些。”他抚摸着她的一头柔发,轻轻地道。
还有多少日子,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他随时都可能死去。
——死对他而言早已不再是件可怕的事。
“我不管……我就是想不开。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去死,好在那边接你。”她满脸是泪。
“胡说!”他心痛欲裂,“我现在已快被你说的话气死了。答应我,你永远也不会这样做!”
“不答应!死也不答应!你若一死,我就抱着你从神女峰上跳下去。”
他的心怦怦乱跳,只觉一阵窒息。
“我们是两个人啊!荷衣!”他绝望地道,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去阻止她这疯狂的想法。
“我们是两个人,不过只有一个灵魂。不许你死!你死就是谋杀我!”她大叫。
“好了,荷衣!”他抱着她,推着轮椅,来到卧室。
“把我的手指和你的腿埋在一起……合葬。”她在他怀里道。
“荷衣……”他看着她,只有叹息。
他小心翼翼地替她fèng了几针,涂上金创药,将断指用一条三尺长的软绢包扎了起来。
银针刺入伤口时,她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他的心亦随之一痛,仿佛也被那针扎了一下。
难道……难道他们真的只有一个灵魂?
他忍不住端详她那只柔软受伤的手。她的手小而纤细,柔若无骨,却很白皙。
如今,末指已然断去一截,裹在一大团白绢之中,一点隐隐的红色从里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