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你去罢,我想休息了。”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咳嗽了起来。
“夫人反复叮嘱,学生必须留在这里陪着先生。”蔡宣道,“我就算是得罪了先生也不敢得罪夫人。”
慕容无风笑了起来,道:“她看了比武就会回来。而且,现在我要去洗个澡。你还是请回罢。”
蔡宣不吭声,也不肯走。
然后,两个人都听到一阵脚步声。
“我回来了!”荷衣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荷衣笑嘻嘻地出现在门口,把正在谈话中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慕容无风道:“比武这么快就结束了?”
“还没开始呢,我看谷里会武功的小伙子们去了一大半,不放心,跑回来看一眼。”她走进来,见桌上有一杯茶,拿起来咕咚一口喝光。
“你把蔡大夫的茶喝了。”慕容无风看着她,目中含着笑意。她满头大汗地跑回来,额上的头发湿成几绺,深秋的凉夜,却因着她的到来骤然间温暖了起来。
荷衣像做错了事的孩子那样吐了吐舌头。
“我没事,你放心地去看罢。蔡大夫一直在这里陪着我。”他接着道。
“我既然回来了,蔡大夫就可以早些休息了。”荷衣道。
蔡宣听了忙道:“是,学生告退。”说罢,连忙走了出去。
“要不要喝水?我给你泡杯茶?”荷衣坐到他的c黄边,轻轻问道。
“我得先去洗个澡。”他忽然感到一阵反胃。
“我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来。”
“好罢,小心些。”她将他扶上轮椅,推进浴室,然后,像往常那样退了出来,掩上门。
“你去泡茶罢。”临走时,他道。
“好啊。你是要那种很复杂的泡法,对么?”
“你还记得怎么弄?”
“记得。”
“记住要守在炉子旁边点水,不要离开。”他不动声色地道。
“好。”她乖乖地点点头。
浴室实际上是个温泉,一年四季都弥漫着一团水汽。
她无声无息地将门推开一条小fèng,溜进门内,靠着门边坐了下来。
他正好背对着她。
她看着他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深衣。然后,他突然猛地俯下身去,对着一个漱盂狂吐了起来。
她浑身发软地听着他一边咳嗽,一边一声接着一声地呕吐。
吐了半晌。他吃力地坐了起来,刚坐定,又感到一阵恶心,只好俯身下去接着吐。
一直吐到什么也吐不出来了,他还在不停地作呕。
总算吐完了。他闭上眼,满脸发青,浑身虚弱地靠在椅背上。
休息了片刻,他恢复了一些气力,转过身,正要继续脱衣裳,一抬头看见荷衣坐在门边,呆呆地看着他。
他手一抖,袖子里的那瓶药掉了出来,却又被他眼疾手快地抓在手中。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居然还很镇定。
“这就是……定风丹?”她声音在发抖。
他不语。
“把药给我。”她站了起来,轻声地劝道:“这种药,你不能吃。”
“你别管我!”他紧紧地抓着药瓶,生怕她会夺走。
她想扑去过抢,也有一百种法子把药瓶抢到手。一见他身子如此单薄,心中不忍,就算是动手,也不知该从哪里下手。只好叉着腰,冲着他大叫:“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慕容无风!你!你气死我啦!”
他不答话,默默地看着她。
她跺跺脚,道:“说话啊!你说话啊!”
他沉默了好久,方道:“因为我不想像僵尸一样地躺在c黄上。我不愿意再过去年冬天那种日子。”
去年冬季,他的风痹第一次全身发作,有近两个月的时间躺在c黄上一动也不能动。为了照料他,荷衣劳累过度,也跟着瘦了下去。
虽然以前他也时时生病,只要清醒过来,始终都能照顾自己。但去年冬天他始终清醒着,却病得比任何时候都要严重。天山奇药的作用已渐渐消退,他的身体一天一天地滑向深渊。
十天下来,荷衣的脸就变得又尖又瘦。
就算是她是身体最强壮的剑客,也经不起劳累和恐惧的双重折磨。
“那……那只是一个冬天而已!”她流着泪道,“我完全可以照顾你,你会好起来的。”
“荷衣,我不愿意你像那样……像那样照顾我。我天生就是个不自由的人,一个人不自由已经够了。没有必要再拖你下水。”他的眼中充满内疚,“难道我什么幸福也不能给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