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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蚀(125)

“不,不,不要!”泪迷双瞳,痴迷心窍,万千个情结儿积堵胸口,她想以手掩耳,又不想松缓了束囿。这个男人啊,是她这一生的魔,一世的劫。她在劫难逃,在劫难逃!

“月儿,我们已经做过一回夫妻,却不曾真正了解过彼此,关于你的过去,我的过去,待我回來,细细……”:

“没有回來!没有什么回來!我不准,我不要你随她走!”

“我并未随任何人走……”

“你不走?”她條地仰面喜诘,两只清丽眸瞳,已作涌泪双泉。

他心疼低喟,将一汪珠泪掬在手心,“我现在只能长话短说,待回來……”

“你还是要走?”忽尔,她面上冷霜速凝。

“月儿,你必须听我说话。”他双手捧起柔颊,“我母亲病了,我必须前去探望。虽然她曾亏欠我,但也真正疼爱过我,就似你的母亲疼爱你。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病了,我都要向她作一回别。过去恁多年,我隐居不出,被人尊为圣人,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在逃避,但现在……”

“现在,你还是要走?”她看得见他双唇的翕动,看得见他眸中的温柔,无奈心智在适才一刹已被他将随人离去的消息击得支离,他太多的话,她听不见,唯一要确定、想确认的,是他的走与留。

“月儿……”

“你只告诉我,你要不要走?”

“我必须走。”

我不许走。这四个字,令她刹间心死。

隐八一

冬季到來,大军班师之期亦至。

这一年的冬时似乎到的有些迫不及待。立冬的翌日,即天降初雪,林木一夜间尽作凋零。北风啸过西疆山川,袭卷起飞晶无数。这风声,成了天地间唯一声音,愈发使得寰宇沉寂,世界苍茫。

披风,踏雪,羲军还朝。

十多日前,卯时开城,凉阴关北城门匐然大开之际,赫然见得跖跋江尸体横置。

有关个中端倪,诸说不一。有猜测是凉阴山内那拨糙莽之徒唯恐受其连累,杀之献之。有猜测辽远部落属众兵丁不愿再随这不济事的主子如丧家之犬般转徒颠沛,内讧杀之。

有猜测,此乃辽远部落断尾求生之计,只不过,这尾断得大了些,重了些,成了断首求存。

真相如何,在雪封山峦之际,难得求证。

瓦解万和,崩析辽远,这趟出征,纵然不能以硕果累累评计,亦可断为完胜而归。诸兵士面上皆带疲顿,却挡不住喜意盈盈。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一个个归心似箭,步履匆匆,只因前方有一盏油灯、一席热坑、一堂团圆,融得去路途严寒,容得下归巢倦鸟。

樊隐岳放目瞭望,等在她前方的,又是什么?

原來,什么也没有。

选了这条路,便要走下去,是罢?

她讥冷笑着,挥鞭击马。

一人又如何?关山万里,她不过跋山涉水。荆棘满地,她无非披荆斩棘。

她终须走下去,一人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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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

她蓦地一惊。

“姐姐,是我……你怎么了?”

是啊,她怎么了?她返回延定城,暂别军营,回到这家拜托小昌子租下的小屋,本以为迎接來的必是满室的黑暗幽冷,不想室内燃着一点灯,灯下坐着一个人……等她的么?

“姐姐,远陌等了你许久呢。明明是看着你大军开拔之后方动身,竟然比远陌回來的还晚。”

“远陌……”她进室,长长秀睫尚未眨上一回,一c黄短被披上肩头,一杯热茶置入手内,一顶暖炉煨在脚边,她须一看再看,方确定这个为自己cao持的高大少年,是楚远陌。

经月未见,又长高长壮了,是不是?

“姐姐,远陌以凉阴山头领名义接纳了辽远部落,没想到不必远陌动手,跖跋江便被他手底几个小部落主群攻杀死,现今那只军队,也已然成了远陌的,待明年春天,我会带他们与万和汇整,而后再……

她抱住他。

“咦?”他虽好生错愕,却不容自己错过这等天大好事,反手亦把姐姐环住。

“远陌,那一夜,我闯进关囿你的屋子,救了你,也救了我。”她喃道。

“姐姐……”他似乎懂,又似不能完全懂,但并不重要。如果拥抱是此下姐姐需要的,他自然慷慨给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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